崔明远没吭声，而是转了个身，自顾自睡觉去了，毕竟俩人睡在一起的经历多了，再怎么别扭也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这一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电风扇卷着空调凉风，寒意沁人。天还没完全亮，崔明远就醒了，明明还困顿，偏偏又睡不着。
耳中全是周围的声音。
老旧的下水管内流水滴滴。
晨起的鸟雀振翅清鸣。
更朦胧的，是隐约能听见的一些咒骂呵斥声，以及车辆的驾驶声。
他从小生活的这片地方，是城市底层民众的聚集地之一。
几乎从早到晚都在上演着各种比电视剧还残酷、狗血、悲哀的麻烦事儿。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崔明远相信自己渣爹给的承诺，只要等他东山再起，他就会带着他和爷爷搬离这个充满无望挣扎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这个承诺是用家里所有的钱换来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完他爹后，爷爷总是饿肚子。
如今多年过去，他以前不懂的事情已经懂了，他以前期待的事情却不再期待。
空落落的屋里，他也空落落的。
忽然。
躺他身边的人咂吧着嘴，翻身抬起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崔明远那颗空落落的心，终究没维持住。
他怒满了！！！
或许是因为昨天过得太过跌宕起伏，徐慨这一夜都在做梦。
原本俩人都睡着，还不觉得他做梦有什么。
可当崔明远醒了之后，才发现这家伙不仅会胳膊乱舞，还会无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拱。
即使用力推开他，他也会重新贴上来。
到后来，崔明远终于忍无可忍，干脆手脚并用把他整个儿压住。
徐慨在睡梦中不爽地挣扎了几下，但都被崔明远无情地镇压了下去。
睡相这么差，崔明远也是服气。好在到后面徐慨自己乖顺下来，安安分分挨着他，不再乱动。
崔明远也心累地闭上眼睛，再度进入睡眠。
结果一觉醒来，崔明远就迎来徐慨的控诉。
他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摇头叹气：“明远啊，你的睡相真是太差了。”
崔明远：“……”
什么鬼……
徐慨：“你压了我一晚上，你晓得伐？”
崔明远：“嗯，我知道。”
徐慨：“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嗯？你知道？”
崔明远撑着床板坐起身：“我就是故意压着你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徐慨立刻作严肃状：“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这样的想法的。”
崔明远：“……”想……想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徐慨望着他道：“你要知道，故意犯罪和过失犯罪在处罚方面可是有着巨大差距的。”
“呃……哦。”崔明远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假笑：“如果你下次睡觉的时候再敢往我脸上扇巴掌，我就敢压在你身上睡觉。”
“不可能。”徐慨想都没想就拒绝承认：“你可别胡说哈！”
崔明远把眼睛一眯：“你是不相信自己的睡相很差，还是不相信我敢压你身上睡？”
徐慨连忙道：“No，我是说我不可能扇你的脸，我才不会这么暴殄天物。”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长在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头上，爱不释手都嫌不够，他怎么会去打它呢！
然而，说者和听者的思维频率不在一条线上。
崔明远用诧异的眼神地看着他。
“啊，我没别的意思。”徐慨突然想起崔明远似乎不太喜欢别人关注他的脸：“我只是想表达我对你的欣赏。”
崔明远咳嗽一声，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起身穿衣服：“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
“……”
“……”
两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段对话。
然后不约而同地起来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