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志远却记挂着刚才响声将自己吵醒的情谊，不愿意就这么扔掉。
“别急，我们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
说着，他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赫然摆放着的竟然是——药包？！！
聂志远惊得目瞪口呆。
高振也赶紧凑上前去看，发现上面还用歪七扭八的字写着具体的服用方法。
很显然，这是给聂老治病用的。
聂志远喜出望外，献宝似的将药拿到聂老跟前，“爹，我们终于有药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然而，聂老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反倒眉头紧锁。
“我不喝，这药来得如此诡异，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我死不足惜，但如果到时牵连到你们，那我在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了。”
这话一出，聂志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任凭他如何劝解，都无济于事，只好用眼神向高振求助。
高振自然知道聂老的心结，无奈叹气道：
“我们现在已经被下放到牛棚，情况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我觉得别人没有陷害的必要。”
聂老听完后，沉默不语。
聂志远却觉得颇有道理，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煎药。
高振目送着他跑出门，语重心长地对聂老说：“这孩子这么懂事，你怎么能忍心抛下他，让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呢？”
聂老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如果有选择，我何尝不想看着他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可如今我这个样子，不仅帮不上他，还会连累他受苦。”
高振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不是有药了吗？”
聂老轻轻摇头，“亡妻美云当年就是因为肺炎离世的。
如今我的症状，跟她临终前如出一辙，显然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他自知请再多的名医也无济于事，更别提在这穷乡僻壤，大多只是略懂病理的赤脚医生。
所以，就算真有好心人送药又怎样呢？
他的结局注定是死亡。
只是希望聂志远到时不要过于悲伤。
听到这话，高振也沉默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时，聂志远端着药回来了。
“爹，快趁热把药喝了！这样您就能好得快些！”
聂志远兴奋地将药递到聂老面前。
聂老虽然知道这药于事无补，但看着儿子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试了试药汤的温度，发觉不烫后，便端起碗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配合，聂志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但还是担心对方会在半夜跑出去寻死，只好守在床边，整夜都不敢合眼。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实在撑不住了，才打了个盹。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床上竟然再次空荡荡的。
聂志远如遭雷击，当即呆立在原地。
他手脚冰冷，浑身颤抖，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爹，你为何就这么想不开啊！”
高振从睡梦中惊醒，听到这个噩耗也心如刀绞。
两人一起抱头痛哭，差点没哭晕过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聂老拿着根红薯走进来，边走边吃，嘴角还沾着一块红薯皮。
聂志远：“？？？”
高振：“？？？”
聂老站在门口，看到两人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疑惑比他们还深重，“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聂志远哪敢说自己在哭丧。
反应过来后，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到聂老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又凭空消失。
聂老一脸茫然。
最后还是高振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聂老听后哭笑不得，“我只是饿得睡不着，所以自己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自从生病以来，他就一直食欲不振，每天都吃不了多少东西。
谁知今天凌晨他突然被饿醒，又不好意思吵醒熟睡的儿子和好友，便自己去了厨房，没想到竟引起了这样的误会……
听到这话，聂志远和高振才如释重负。
只要不是想继续寻死就好。
只是想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重病之人的胃口怎么会这么好？
聂志远下意识地摸了摸聂老的额头，顿时又惊又喜：“爹，你的烧已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