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崩塌的天地,终于在巨龙身下暂停。
随后,碎裂的岩石合拢复原,塌陷的土地回收填满,翻滚的海浪平息,阴云密布的天穹晴开。
从地底钻出来的魔怪被压回去,从天上坠下来的断峰又回到天上。
各地百姓提着引路灯,站在平定下来的人间,站在那十字路口。
那少年立在龙头,一双狐狸眼灵动得不像话,见过就忘不掉了。
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袍,低头看他们一眼,说话像孩子一样,语调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软,撒娇似的:
“都别喊了,麦饭粥我都已经吃腻了。”
人们泣不成声,在他面前瘫跪下去又笑又哭。
得救了,人间的庇护神,真的来了——
“樊璃!”他们在地上呼喊着,笑着,用尽全力的向他挥手:“多谢你——!”
“多谢你啊,樊璃!”
“多谢——”
樊璃驾龙飞去,抬指在天上炸了个烟花。
嘭的一声——
于是人们才记起来,今天是除夕了!
数万道热闹喜庆的烟火声里,那巨龙轻盈畅快的在九天游动,所过之处,生死肉骨,万物复苏。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勿作,草木归其泽——”
徐州城里,谢太傅负手站在天穹下,望着那震撼视觉的修复场面,他说不出什么感叹的话,他矜持惯了。
只是忍不住压着喉间的颤音,低低吟诵那伊耆氏腊辞,末了,笑叹道:“少年热血啊。”
谢太傅向自己的贴身老仆说道:“我家大郎打胜仗从白水回来时,好像也是他这般年纪,后来阿平也是这般年纪封了将军,十七八岁,真是个玄妙的年纪啊,这世间没有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怎么能行,你说是不是?”
那说一句卡一句的老仆,难得说了一句流畅的话:“我觉得他身上穿的衣裳好像是你家大郎穿过的。”
谢太傅瞧过去:“……”
笑了笑:“这有什么,他养了那小孩五年,如今从地下回来了,自然要接着养啊。”
那少年大将军养了个小孩,捧在手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他在陈留那些年给谢太傅来信说,要把那个叫樊璃的小孩记在自己名下。
谢太傅问他,是不是要把樊璃收做义子。
向来杀伐果决的大将军,提笔几次也没能答复祖父,他那时还认不清自己到底把樊璃放在什么位置。
他现在认清了,把樊璃身上的每一处都刻上独属于谢遇的标记。
少年热血。
龙行天下——
*
阴界,因对方魂魄碎裂而断开的联系,突然又回到谢遇身体。
他浑身刀伤无数,煞气滔天的站在那十殿的废墟上,把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然而,在感知到那丝姻缘牵绊后,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失态的朝界门奔去。
他想起自己叫谢遇,想起陈留,想起人间、龙脉,想起他娇气的枕边人叫樊璃。
他想起漫天云霞,想起怀中的小童举着红色纸风车朝他呼气。
他恨自己在扫荡十殿时过于用力,以至于现在连跑都没有以前那么快了。
他用尽力气,
“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