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系扣子,一边嘟囔道:“你来就不能好好来吗你方才那么蹿进来,差点把老子给吓缩阳了。”
段融闻言一乐,骂道:“滚犊子!你自己不行,别往我头上栽赃。”
朱彭道:“你自己说,你来的那方式,礼貌吗”朱彭方才确实给吓得不轻,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呢。“老子还以为有人要刺杀我呢”
段融笑道:“事急从权嘛!给你说了,我来有秘密任务,怎么好好来”
朱彭目色一动,问道:“什么秘密任务”
段融正啃肘子,忽然停了一下,看了朱彭一眼。
在云浮峰议事的时候,朱鹤就告诉过他,到了神云府可以找朱正甫他们助力,朱鹤会发密信给他们。
他因为和朱彭最熟悉,便先来找了朱彭。
他还以为朱彭知道呢!看来他不知道。这小子,还真不是朱家的核心啊!
段融道:“你先把那两个护卫,还有那女子处理一下,我们再聊。我出手很轻,别一会儿再醒了。”
“那好!那你等我会儿!”
朱彭先抱起那女子,直接跑到他小妾的房间里。
他那小妾正和一个婢女,在那做女红聊天呢。
见朱彭忽然闯进来,便唬得一跳,再看他抱着那近乎胴体的女子,更是柳眉倒竖。
朱彭却跟没看见一般,吩咐道:“给弄昏迷了。应该无甚大碍,你帮着照顾一下,等会儿若是醒了,你派顶小轿送她回焰月楼去。”
朱彭说完,也不顾他那小妾的反应,急匆匆地就奔了出去。待那小妾追出门外,朱彭早已经在黑魆魆的夜色中,消失了身形。
那小妾恼怒地转身回来,扯拉着手绢,看着椅子上那身材火辣的女子,啐了一口吐沫,骂道:“当我是什么人了焰月楼的婊子,也往我房里放!”
一旁的那个上了年纪的婢女,却是看着那女子,目色闪动,说道:“小姐,你既入了朱家的门,靠的就是他。他肯把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交给小姐。其实,不见得是轻贱小姐,在奴婢看来,他这反而是在亲近小姐。”
在这婢女看来,这只穿了一层轻纱的女子,显然就是朱彭给弄昏迷的。“男人年轻时,有些放浪,也是常情。小姐,你若能识得大体,将他交代给你的事处理好,他以后一定会愈加信任亲近于你的。”
那小妾脸上的恼怒渐渐褪去,她原就是聪明的女子,一经开导,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关卡,她吐气如兰地叹息了一声,道:“把她放到床榻上去吧。”
那婢女闻言,蹲了一礼,脸上泛着隐隐的喜色。
这边朱彭蹿出了小妾的院落,便再次回到了方才的房门前,他蹲在房门前,手一翻,便捏了一瓷瓶在手。
打开瓷瓶的塞子,将瓶口对准那两个到底护卫的鼻孔处,刺激醒脑的气味立即将两个护卫弄醒了。
两人方一转醒,便立即紧张蹲身,半跪捉刀,一见眼前的朱彭,便叫道:“大人,方才……”
朱彭道:“不用讲了!我知道!你们两人,一人守住游廊一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两人闻言,目色微动,互看了一眼,方道:“是!”便各自向游廊两头走去。
朱彭处理好了这些,才推门而进,小心转身将房门关好,而这时段融已经啃着肘子,喝下了小半壶黄酒了。
朱彭走了过来,坐在了段融的身侧,一把抓过了酒壶,道:“你慢点喝,给我留点。”
段融道:“你等会儿抽空去找朱正甫一趟。”
朱彭道:“找他干嘛”
段融道:“我要见他。”
“这好说。”朱彭将自己和段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道:“不过,你得先陪我好好喝一场。大半年没见了,段大哥,你知道吗这大半年间,雪吟姑娘,向我问了你好几次呢!”
段融端起朱彭斟得酒,眉头微蹙,道:“雪吟姑娘!哪个雪吟姑娘”
朱彭眼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段融一眼,道:“段大哥,你可真没良心!她可是常常念叨你呢!你竟然已经忘了她了!”
“她常常念叨我!我怎么说我这半年来,老打喷嚏呢!对了,你说的到底是谁啊哪个雪吟姑娘”
朱彭道:“焰月楼的雪吟姑娘!你忘了!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行了!别背诗了,我现在听见这玩意头疼。”段融道:“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见一面,连手都没碰,你就给人家两千两银子的那个吗”
朱彭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道:“段大哥,怎么你一说,倒说得我跟冤大头似的”
段融呵呵一乐,道:“没!雪吟姑娘是很好的。只是我是结了婚的人,哪能天天记挂着别的姑娘呢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段大哥,你这一点,我还是钦佩的。”朱彭说道:“雪吟姑娘问起你,我就说你在宗门内修行呢。后来又问你有没有诗作,让我拿给她。大哥,你这次来了,好歹留首诗给她。”
段融一边咬着肘子的筋,一边说道:“跟你说了,我现在看见诗就头疼。”
段融说完,却瞥到朱彭沉默坐在那里,兀自喝酒呢,似乎有些哀伤。
段融道:“好吧,我可以留一首。不过,先放在你呢,半年后,你再给她。”
“好唻!”朱彭大喜过望,立马拿来了纸笔。
段融用毛巾擦了擦油嘴和油手,站起身来。
他拿了笔站在那里,看着朱彭,问道:“你说是留首英武豪迈的呢还是来首缠绵悱恻的”
朱彭略一沉吟,道:“还是来首缠绵悱恻的吧。”
段融微微一笑,道:“你小子,果然好这口。”
段融略一思量,便在纸上挥毫起来,顷刻之间,就将李商隐的某首无题诗,写了下来。
朱彭捧卷而读,他虽于诗文造诣不高,可也知是好诗,只见题曰: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只是这诗中之意,显然是永不再见之意。
朱彭读罢,不觉心中怅然若失。他能想见,秦雪吟见了此诗,定然也会哀戚。
段融道:“诗也写了,酒也喝了。也该办正事了吧!”
朱彭微微一愣,道:“哦,我这就去朱正甫呢。段大哥,你先在这休息一下,等我消息。”
段融点了点头,坐回到了几案前。
朱彭收了手中诗卷,便出了房间,从马厩里挑了一匹马出来,便跨马出府,打马往朱正甫的府上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