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眼工厂那边。
不知何时，许风霜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激烈的爆炸声早就停息，火光也在逐渐暗淡，只有浓烟依旧不断升腾，与这白茫茫的世界格格不入……
“风霜他，应该已经想办法逃走了吧，或者，和队长他们汇合了？”
冷轩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此举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相信，以许风霜的头脑和手段，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只要他走了，冷轩付出的一切就值得。
他一个人的生命不算什么，这些身怀神墟的孩子，才是大夏的未来！
他们注定是时代的弄潮儿，总有一天能在长夜尽头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有他们在，大夏才能国祚长延！
而冷轩，只是这段历史的参与者。
可惜……是做不了见证者了！
眼皮越来越重，生命力正从体内迅速流失，就像沙漏中间捅了个大洞。
可冷轩却无比宁静，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摸了摸后腰处，【移动军火库】轻轻嗡鸣，像是在回应他。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小盒子，如捧至宝般缓缓挪到面前，轻轻地打开。
寒风掠过，惊然掀起最顶上那张纸片。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冷轩一把将其按住，然后整个身躯往前匍匐，把盒子护在臂膀之下。
忍着剧痛，他一张张拨弄起来……
眼前的清晰画面，和记忆中的模糊景象不断重叠，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片段。
那是他初遇‘神秘’，加入守夜人之后，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冷轩盖紧盒子，却已经没有力量再收起来，只好拢到胸前，靠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
不苟言笑的父亲，呐喊助威的母亲，语重心长的老肖，可靠厚重的陈牧野……
最后，是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
冷轩还记得，她对他说出那些话时，那双坚定而又透出丝丝迷茫的眼睛。
像是深邃的黑洞，从此将他深深吸引。
他见过她第一次完成任务的喜悦，见过她怯生生躲在后面最终却奋力出手的勇敢，见过她总躲在人群外、不敢贴近的纠结……
冷轩的嘴角再次勾起，将下巴的一角靠在小铁盒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离他们更近。
他的精神逐渐模糊，意识开始涣散，疼痛都缓缓变得麻木，感觉自己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轻。
冷轩明白，这是要……离开了。
但他的心中没有遗憾。
因为他从二十岁的那个雨夜起，他的枪……就只为守护而存在。
他奋战过，他守护过，这就，够了！
雪花，像是云端飘落的羽毛，片片覆盖下来。
风还在吹，但比起刚才，风势已经小了些许，只是微微吹动着周围的野草，和冷轩的发梢轻轻触碰。
他静静地趴在那里，直到停下呼吸的频率，就成了一尊雕塑，与这白茫茫的世界融为一体，正如那无数夜晚，他守护在某些人的家门前一样。
在无边的旷野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但没事，过了新年春就要来了，待到冰雪消融之后，这雪底深藏的暗涌，便会彻底复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