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承止脑子嗡地一下变成一片空白。
詹挽月说的话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狂喜之后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失望。
他渴望的一切,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告诉他,那只能是一场梦。
时间久了,他连做梦都很少梦见这些,好像是理智在帮他规避失望。
放弃詹挽月的想法,从上次在病房情绪失控被她撞见的时候就有了。
那是他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他过去没有爱人的能力,现在也没有。
他不配更不该再继续纠缠詹挽月。
之后养病、恢复工作、定期复诊,他像前两年一样,藏好自己,不去打扰詹挽月的生活。
如果今天没有在寺庙偶遇,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光是不靠近已经让他竭尽全力。
可是老天爷可能觉得这样还不够,所以安排詹挽月又出现在他面前。
这次她没有说任何绝情的话,反而再次强调,孩子的事情是个意外,还让他也不要困在过去,往前看。
她这么好,他不应该再打扰了。
所以他硬逼自己画上了句号,以归还速写本的形式。
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把自己从詹挽月的世界里彻底剥离,可是詹挽月突然说,他可以留下。
还说,她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是他又产生幻听了吗?
况承止瞳孔微颤,连带着声音也不平稳起来,说话僵硬,每个字像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一样。
“你……”
耳鸣声盖过自己的声音,况承止重重拧了下眉,轻晃了晃脑袋,哑声重新开口:“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不可以。”
詹挽月移开视线,语气别扭:“说一次就够难为情了,你不要提无理要求。”
耳鸣声忽然停了。
就像是在沙漠走了很久的人,经过无数次海市蜃楼的空欢喜,苟延残喘吊着最后一口气,准备赴死的前一秒,一片绿洲出现在了眼前。
心脏恢复跳动,一秒比一秒跳得重,跳得快,跳得快要突破胸膛。
猛烈的喜悦来得太快太突然,况承止有种精神和身体都承受不住的感觉,他脑袋发晕,平地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放在铁盒上的盖子因为况承止这一趔趄,掉在了地上。
铁质盖子跟水泥路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彻底摔变形了,一个角向上翘。
况承止忙弯腰去捡,想硬生生给变形的盖子掰正,不管怎么使劲都是徒劳。
他皮肤白,几秒的功夫,掌心虎口的位置已经被铁盒边角硌出了红印。
但他还在用力,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急于在大人生气之前弥补自己的过错。
詹挽月本来还挺不好意思,况承止这一连串反应,搞得她心里怪不是滋味。
以前多不可一世的一个人,现在变得这么战战兢兢。
詹挽月走过去,蹲下来,按住况承止跟铁盒较劲的手,轻声说:“别弄了,一个旧盒子而已,坏了就坏了。”
通过手心传递的温度是真实的。
梦里的触碰没有实感,也没有温度。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况承止低声道:“这是你的东西,很重要。”
“重要是里面的本子,不是盒子。”詹挽月索性把里面的速写本全拿了出来,递给况承止,“你先拿着。”
况承止怔怔看着她,照做。
詹挽月从况承止手里抽走铁盒和盖子,站起身,四处打量,在不远处看见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