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悬停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颤动着，那些倒转的星辰重新排列成环形星阵。
叶书璃能清晰地感觉到江烨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在发抖，少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却带着某种刺骨的寒意。
“别松手。”她反手扣住江烨的腕脉，指尖触到对方皮肤下窜动的紊乱灵力，“这镜子在抽取你的灵力。”
话音刚落，镜中突然爆出千重幻影。
每道幻影都在重复他们踏入传承之地后的画面：江烨被机关藤蔓绞断肋骨的瞬间、叶书璃剜出心头血破除禁制的场景，甚至包括昨夜两人在篝火旁互相包扎时的私语。
“回溯记忆？”江烨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左眼残留的血痕在幻光里泛着诡异的金红，“该不会要我们重新经历所有磨难吧？”
镜中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逆命者须直面因果轮回——”
叶书璃突然抬脚踹向青铜镜边缘。
现代力学知识让她精准地找到了共振点，镜面漾开的涟漪里顿时传来痛楚的嘶鸣。
她拽着江烨退到星阵的艮位，袖中暗藏的玄铁算珠弹射成阵：“装神弄鬼，不过是个校验程序的人工智能！”
“什么人工智能？”江烨边咳边笑，掌心亮起的引雷诀却在空中勾出防御符纹，“这时候还想着谈情说爱？”
“闭嘴！”叶书璃甩出三枚算珠钉入地面，现代数学建模与玄门阵法在她识海里飞速推演，“它在用因果律制造逻辑闭环，如果我们顺着幻境走就会永远困在莫比乌斯环里。”
寒意突然具象成冰棱刺向两人的命门。
江烨旋身将叶书璃护在怀中，背后腾起的赤焰却在触及冰棱时诡异的湮灭。
他闷哼着单膝跪地，肩胛骨传来骨裂声：“灵力……被封印了？”
“考验开始。”镜中声音恢复成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生门在第七万三千次轮回后开启。”
无数面青铜镜从虚空浮现，每面镜中都走出与他们容貌相同的身影。
叶书璃看着手持淬毒匕首的“自己”扑来，突然抓住江烨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数三下往震位跑！”
“你疯了？这时候——”
“三！”
江烨在利刃刺入叶书璃后背的瞬间将她抛向半空。
现代搏击的过肩摔与玄门踏罡步完美契合，少女绣着金蝉纹的裙裾扫过镜面时，所有幻影突然定格成扭曲的慢动作。
“果然如此！”叶书璃踩着镜缘跃起，发间玉簪迸裂成十二道星轨，“这些镜像延迟0.3秒复制我们的动作——江烨！骂我！”
“哈？”
“用你最毒的话！现在！”
少年眼底闪过幽蓝暗芒，出口却是带着笑意的戏谑：“叶大小姐除了嘴硬全身都是软的，昨晚被藤蔓缠住腰的时候……”
镜像群突然发出刺耳蜂鸣。
当复制品们张口欲言的刹那，叶书璃甩出的金蝉丝已绞碎七面铜镜。
她踹开扑来的“江烨”，顺势将真身拽进星阵生门：“情感模块冗余错误——老古董系统果然处理不了垃圾话！”
青铜镜阵开始坍缩，那些星辰封印的凤凰虚影突然冲破禁锢。
江烨在灵力乱流中抓住叶书璃的手腕，却发现她掌心浮现出与青铜镜相同的卍字符：“书璃你……”
“别分神！”少女反手将符印按在他心口，“系统在强行加载传承数据包，我需要你保持灵力逆向流动——就像上次破解锁灵阵那样！”
极寒转为炽热。
江烨看着自己的血液在叶书璃操控下凝成量子计算机般的立体符文，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解释“二进制破阵原理”时的模样。
那时她将星罗棋布的山河大阵称作“老祖宗的0和1”，气得守阵长老当场吐血。
“左三寸，巽位缺口！”叶书璃突然厉喝。
她发髻早已散乱，染血的白玉算盘却在空中拼出六十四卦推演图，“江烨！相信我吗？”
少年在灵力反噬的剧痛中大笑：“从你拿雷符炸粪坑救我那天就信了！”
当两人灵力以克莱因瓶形态完成首尾相接的刹那，青铜镜轰然炸成漫天光雨。
叶书璃看到那些凤凰虚影俯冲而下，却在触及他们周身萦绕的数据流时化作金色代码。
江烨左眼的血泪不知何时凝成晶体，倒映着无数穿梭的二进制光带。
“认证通过。”机械音首次出现情绪波动，“逆命者符合传承核心兼容条件。”
笼罩祭坛的星晷投影突然坍缩成奇点，叶书璃感觉自己灵台深处有什么轰然炸开。
现代记忆与古老传承在意识海激烈碰撞，她看到江烨惊恐地朝自己伸出手，少年背后却浮现出半面青铜镜的虚影。
那些尚未消散的星辰碎片突然开始逆向旋转，在两人头顶拼凑出残缺的星图。
叶书璃刚要触碰最近的星子，整片传承空间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江烨的惊呼与机械音的警告重叠着刺入耳膜：
“警告！核心协议第七十三条被篡改——”
“书璃小心！镜子在吞噬你的魂火！”
金色代码如星河倾泻而下，叶书璃的裙摆突然燃起苍青色火焰。
那些火焰温柔地舔舐过她染血的指尖，破碎的算珠竟在涅盘之火中重组为十八面星盘。
江烨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泛起铁锈味——少女悬浮在半空的身影正逐渐虚化，仿佛要与漫天星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