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陈援朝刚刚离开家门,田春英就放出话来,谁敢收留陈援朝,就是她的仇人。
村里人虽然同情陈援朝,却没有人敢帮他。
田家人多势众,村里的干部也不敢向着他说话。
最后,还是本村几个知青收留了陈援朝。这帮人有县里的知青办罩着,田春英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些知青把自己的旧衣服拿给陈援朝穿,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大家勉强都能填饱肚子。
其中,就属杨柳对陈援朝最好。
杨柳来自魔都,是个让男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美女。
田集村乃至整个红星公社的男人都为她的美貌倾倒,女人却对她恨之入骨。
只可惜,杨柳的身上常年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因此让男人闻而却步。
本地人背地里都叫她“臭丫头”。
杨柳怜悯走投无路的陈援朝,经常给他缝缝补补,洗洗浆浆,天长日久,陈援朝爱上了她。
那时,这个羞涩的少年根本不懂表白,再加上杨柳来自魔都,陈援朝难免有点自卑。
当年冬天,陈援朝和三个男知青参加县里组织的水利工程大会战。
临近年关,四人回到知青点时,却发现他们积攒了一年的柴火垛已经化为灰烬。
杨柳和另外两个女知青都说,柴火垛是被人点着的,纵火犯却溜之大吉,派出所也束手无策。
没了柴火,陈援朝和知青们只有苦熬。
除夕前的一个早上,陈援朝来敲杨柳的门,却发现她已经被冻得硬梆梆的。
现在听田春英这么一说,陈援朝突然觉得,那个柴火垛很有可能就是她点燃的。
难道她就是害死杨柳的凶手?
这一刻,陈援朝恨意满腔,火上顶梁,转过身来:“贱人,就是你害死杨柳的!”
说着,他双手扼住田春英的脖子:“我要给她报仇!”
田春英登时感觉呼吸急促:“杨柳还、还没死……”
陈援朝这才清醒过来,他放开田春英,却恨意难消,在她的脸上又抽了一记耳光。
“陈老三,你狗日的敢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我大哥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我娘家人来,把你的狗皮给剥了!”
陈援朝冷笑:“好啊!你让他们来,我也把全村的人都叫来,然后把你勾引我的事说出来,看看谁丢脸!”
田春英一愣。她虽然不要脸,却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陈援朝不再理会,径直走出大门。
田春英追到院子里骂:“陈老三,出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再回头……狗东西,不知好歹……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爹娘和大哥、二哥……马上就要入冬,活该冻你个狗熊……”
在她的骂声中,陈援朝越走越远,比前世还决绝。
眼前就是一条大路,他的心中却一片茫然。
天地虽大,想迈出一步都难。
如果遵循前世的脚步,他应该再去知青点寻求帮助。
那一年冬天实在太冷,差点把陈援朝和知青们冻成冰棍,好在他们年轻,生命力旺盛,终于活过来了。
此后的两三年,陈援朝白天下地干活,混工分,晚上跟着知青们读书、看报、学文化。
1977年冬天,陈援朝和这帮知青一起报名,参加高考,他幸运地考上了龙城地区的师范专科学校,也算是跳出农门。
那个年代,上大学都有生活补助,陈援朝终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1980年,陈援朝从龙城师专毕业,分配到龙山县一中当教师。
工作几年之后,他下海经商,成了公司老总。
有钱有闲,他每一年都要寻访当年的救命恩人,大家在一起喝酒、畅聊,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这一世,我还要再向他们求助吗?”
陈援朝有点犹豫。
知青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今年的冬天也太难熬,他实在不想拖累他们。
“凭我的能力,难道不能帮他们一把吗?如果还是走前世的老路,那么杨柳还会被冻死!我都重生了,如果还不能挽救杨柳的命运,我还是男人吗?”
就在这时,田集小学的喇叭里突然传来激昂的歌声:“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陈援朝心中一动,立即有个新的想法。
“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他暗自说道,然后大步朝学校走去。
田集小学坐落在村子的中心,以前是地主家的宅子。
外墙灰白斑驳,足见传承已久。
解放初,老地主被镇压,小地主被打成黑五类,宅子被正府征用,成立田集小学。
但是院墙却被扒了,砖头用来建村部,这个年代叫大队党支部。
因为没有院墙,是个人都能进来,连操场都被村民们晒了稻谷。
陈援朝走向五年级的办公室。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眉清目秀的女教师透过窗户看到他,不由得嫣然一笑:“援朝,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