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变量’，她也必须要按照剧本的内容行动。
没有人能够分辨出她的哪一个表现是真心的还是虚假的，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
那句所谓的“质问”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按照流程的随口一问。
谁知道呢。
“……”
卡尔作为商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真的只是对方口中的“模仿”。
但是……纵使他经常穿梭在各种各样的人类之间，他也依旧看不透此刻的寒岩的真正想法。
她的想法或许很复杂。
她的想法或许很简单。
“卡尔……你不上车？”
看着愣在车外的卡尔，寒岩不自觉地歪了歪头——好吧，也可能是脑袋顶到车顶了，迫不得已才歪了一下脑袋。
“嗯……？哦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钻回了驾驶位，靠在椅子上看着旁边捏着银行卡发呆的寒岩。
“……”
“寒岩……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
听到这句话之后，寒岩扭过了头去看着他。
“我们回去酒吧那吃小蛋糕好不好？正好那个供应商最近推出了新品种，帮我试试味道吧？”
“好。”
人可以不管，剧本可以不走，但是小蛋糕是一定要吃的。
就这样，寒岩给枫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的情况，枫回复了个表示oK的表情包。
对了，关于小蛋糕的对话在原来的剧本里是不存在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卡尔会这么说……可能是因为她更喜欢吃？
……
这一次的记忆量大管饱，有她的空地造高楼，还有枫和她的一些相处情况。
哦，还有卡尔不慎踩到她的雷点然后用小蛋糕哄好了这件事。
“……”
不过就这么看来……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令人堪忧啊。
原本该表现出来的情感被剧本强行抑制着，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或别的情绪。
好在卡尔是个能够看懂对方眼色的人，不至于让她真的就这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起码能哄一下呢。
“……”
就是“代价只有一个小蛋糕”这点着实有些让人绷不住。
该怎么说呢……
这种小蛋糕在潭清市属于一种十分常见的商品，基本上随便找一家蛋糕店或者面包店都有得卖，而且价格也不高。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她生气了只要把她带到街上随便买个小蛋糕就有大概率能把人给哄好了……
“……”
以上也能算是众人沉默至今的原因——这种方式过于简单粗暴而且有效了，以至于让他们感到难堪和震惊，细品之下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
遗梦估计也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因为那段时间里祂和寒识寒时那俩还在睡觉。
〔……这种东西很贵？〕
“不……十块钱左右应该就够了，还有一些可能只要六七块钱。”
〔……〕
祂迟疑了一下，思索再三后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就连对人类金钱几乎没什么概念的遗梦都知道这玩意特别便宜且随处可见，但之后几乎没人再给她买过这样的小蛋糕。
卡尔是例外。
“咳……其实它原本也不是那么便宜的，原来大概是二十块钱左右，现在这么便宜是因为货源充足，不便宜就卖不出去了。”
莳烛解释着，顺带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前面的几页就是祂对于之前的循环的总结，后来逐渐就发展成了对于变量的观察日记之类的——这其中包括了卡尔。
没错，就是那个卡尔·犹格里。
〔……？〕
『只有这次降价了？』
“嗯……因为在之前的循环中剧本并没有详细说明这方面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这部分并不是‘已经写好了’的剧情内容。”
祂用笔尖划了划卡尔的全名，然后停顿了一下。
『……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的变量存在？』
“不一定是变量，但他也确实改变了一部分‘剧情内容’。”
卡尔·犹格里，他从自己偶然发现的事实之中隐约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后又借此发现了这个世界正在被剧本约束着的真相。
在发现那些‘必定会发生的剧情’是无法改变的之后，他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些‘不一定会发生的剧情’上。
『比如说呢？举个例子。』
“比如说他靠着自己掌握的情报成功让这次的小蛋糕的价格降了下去……？这也算是他做成的第一件事。”
掌握了世界真相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让自己朋友爱吃的小蛋糕的价格降下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给出怎样的评价。
“……”
桦的话语硬生生被自己堵在了嘴里，他原本是准备嘲讽一下卡尔这个“没有远见”的家伙的，然后想起来寒岩喜欢吃小蛋糕。
他愣是把到了嘴边的嘲讽给咽了回去。
朝荷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亲眼目睹了枫和寒岩的相处方式之后，他发现自己当初的行为就跟把对方又重新推回去没什么区别。
“……”
还有她的那个凭空造高楼，他曾经也见过类似的。
也难怪他们组织的总部会是那么明显的一栋高楼了……合着这组织原本就不是什么训练杀手的地方，而是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的新的归处。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寒岩亲自带回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比起枫他们可能更亲近她一些。
“……”
匿杺……她没什么好说的，这些事情后面寒岩也有和她说过，现在只能算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就是可能没想到她虽然一直拿着一部新手机，但实际上只会打电话和发短信……有种没被人类常识污染的非人类的美。
〔……〕
合着祂们之前一堆意识挤在她的身体里都没有一个学会了怎么用手机的？
遗梦和寒识这俩一直在睡觉的不懂就算了，寒时这个一直看着寒经历循环的是怎么学不会用的呢。
『……』
这回大家的话都挺少的，就连“笑脸”也没说话……大概是因为它想要吐槽剧本但是又不能当着莳烛的面吐槽？
不对啊，它管莳烛干什么？
『你们家这剧本漏洞挺多啊？怎么哪哪都能被改？』
“……哪哪都不能改还叫变量吗？而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也聊不了天。”
那确实是。
『那个什么卡尔……他是怎么回事？只有这次出现了这种情况？』
“确实是只有这次，就像人类小说里写的睡一觉突然觉醒前世记忆什么的，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
“哦，忘了你没看过。”
“笑脸”不认识人类使用的语言，不论是哪个地方的都不行……让它去看只有字的小说什么的真是难为它了。
它歪着头看着荧幕上牵着她的手的卡尔，发了一会呆之后就又把脑袋正了回来。
『这家伙……』
“是个为数不多的好人……不过你也别把他当作什么大好人就是了，他们家世代都是做着些黑白通吃的生意，他也不例外。”
只是卡尔经常在她面前表现得十分干净罢了。
……
这次没有小蛋糕，摆在寒岩面前的只有一桌子的制作失败了的布丁……而且卖相极差。
“枫……这些是什么？”
看来枫在厨艺这方面真的十分还原了槿笙在厨艺方面的缺陷……
“你可以把它们当作是布丁……虽然完全看不出来，但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
枫一脸生无可恋地吃着一份失败了的布丁，那股甜腻得有些过分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那它们……”
“……”
他抿了抿嘴，在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寒岩这些布丁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在知道寒岩喜欢甜食之后就特意找了一份配方想要自己做一份甜品来作为报酬，然后发现怎么都做不好。
“味道不错。”
还没等枫想到解决办法，寒岩就先一步吃掉了其中一个，并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
这让枫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味觉模块失灵了。
寒岩在吃完了一个之后，又把视线放到了其他布丁上……好吧，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吃甜的。
“枫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个布丁？是准备分给组织里的人吗？”
“原本是有这么个打算的……但他们应该不是全都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吧？”
“也是。”
她在吃完了一个之后就没再动过其他的布丁了，只是撑着脑袋看着正在努力解决捧在手上的那一坨布丁的枫。
“……”
不要因此觉得枫的厨艺比槿笙的厉害，实际上这俩属于半斤八两的——枫做的家常菜能直接让寒岩把过夜的人肉给呕出来。
像这样的小甜点已经是枫这个仿生人身体的极限了，再复杂一点的都没法做出来。
“枫，需要帮忙吗？”
她终于发现这里的布丁都是失败品了。
“算了吧……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那枫打算怎么处理它们？自己一个人吃掉吗？”
“……”
如果全都丢掉的话就跟浪费粮食没什么区别了……但这个味道是真的让枫感到反胃。
“与其把它们全部丢掉，还是让我来把它们都吃掉吧。”
嗯……因为是无底洞？
不过此时的枫还不清楚寒岩的身体构造，也不敢真的就让寒岩一个人把它们吃完。
“你先等等……人类真的不能一下子摄入那么多糖分的。”
“……不能吗？”
震撼寒岩一秒钟，剩下五十九秒用来思考对策。
看着正在思考的寒岩，枫感到有点好笑——他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大概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困惑。
“噗嗤……”
他笑出了声。
“……？”
【这个人类……】
勿言随口嘟囔了几句，除了开头那四个字之外其他的都有些含糊不清。
可能是在骂脏话？
不过不管她是在说些什么，听到的也只有寒岩一个，枫当然是没法听见的。
简单来说就是骂了也没用。
他们两个思索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稍微挑战一下寒岩的这个无底洞的极限在哪里……结果毫不意外地全部吃完了。
都说了是无底洞了，如果吃不完的话岂不是就有些“愧对”这个名字了？而且虽然说是有一桌子的布丁，但那张桌子实际上也没多大。
“——”
寒岩一边解决它们，一边看着枫洗碗时的背影——他似乎是长高了些？洗碗的时候都需要弯腰了。
“枫，你长高了？”
“……啊？”
洗碗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寒岩。
“枫之前洗碗的时候不需要弯腰，现在需要了。”
“……”
“枫累了吗？把它们都留在那里吧，等我吃完了就去洗。”
她端起一个味道没有那么甜腻的布丁，将它递到了枫的嘴边。
“啊……谢谢。”
虽然说在味道方面还是不那么完美，但这些布丁的口感实际上已经非常不错了。
“枫感觉怎么样？”
“嗯……”
枫点了点头，在把那份布丁吃完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寒岩的怀里。
“——”
硬邦邦的，就像是一头撞在了石头上。
他现在的身高是正好可以拿自己的脸对着寒岩的胸口的，也就是说他现在相当于是拿自己的脸撞在了石头上。
“……！枫……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痛。”
看着眼前这个用手拍上去甚至能够发出“砰砰”两声的寒岩的胸膛，枫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如果原本的头疼可能是累的……那现在只可能是被撞的了。
“……”
“寒岩……”
也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在寒岩身边待太久了，枫身上的负面情绪似乎有些“溢出”。
「好痛……好累……」
「想要证明……」
「好想……」
“……”
虽然说是溢出了，但它们并没有化作实体，也没有化作人形，只是在驱使着枫的身体让他更靠近寒岩一些。
「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