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陈苟被忽然攀上自己肩头的这只手吓了一跳，一股莫名其妙的暴戾气息在他的心间蔓延开来。
他用力一把打飞了这只手，整个人连连后退，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那是一位住在村西边的村民，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焦急，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很明显，他刚刚从其他地方一路疾跑到了这座码头上。
“你怎么上这来了？这么着急？村子里出什么事了？”
这位村民还没来得及回答，滚滚浓烟却忽然从村庄的角落冉冉升起，一道道火光在月色下诡异地摇曳着。
“村西边的王寡妇，拿刀把怀孕的幺妹给捅死了！五六个大男人都按不住！我这不是来码头找人了吗？”
“他们这是？”
村民来不及解释更多，正想要招呼码头上有力气的渔民去帮忙，但码头上的场景却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陈苟的想法也是同样。
大家都怎么了？疯了吗？
“别管他们了！我跟你去！快带路！”
陈苟来不及再跟这村民解释，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就要离开充斥着叫骂声、喊杀声、搏斗声的码头。
但无论陈苟怎么拽，却丝毫无法拽动这位村民。
他就像是一棵生了根的大树一般，站在码头上一动不动。
“走啊！哑巴了吗？！还救不救人了！”陈苟愤怒地大声在村民背后咆哮着，心急如焚。
手边要是有个什么趁手的东西，他一定会用力在这村民的榆木脑袋上猛击！
“去哪？”村民忽然间背着身开口了。
然而，他的语气已经不复刚刚的焦急，冷静的仿佛寒冬中的一桶冰水，一下子浇灭了刚刚陈苟心头的暴虐。
“不是去村西边吗？不是你跟我说的王寡妇把幺妹捅了吗？”
“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了？人没了？那王寡妇不是还活着呢吗？总得制止她再伤害别人吧！”
陈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着急忙慌地过来找人帮忙的村民，现在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无论是声音，语气还是态度，都让他感觉到无比陌生。
“所有人，都来不及了。”
这一句话让陈苟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惊恐中紧绷。
所有人，都来不及了？
他回忆起了自己那诡异且血腥的梦境，村民口中捅人的王寡妇，码头上莫名其妙械斗起来的渔民们。
村子到底怎么了？
“不过，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苟内心的恐惧，那村民收回了凝视着彼此推搡、拉扯、纠缠在一起的渔民们的目光，缓缓转身。
锐利的目光透过那不知何时戴上的单片眼镜，凝视着陈苟。
陈苟只觉得自己原本感受到的所有的恐惧，都不如面前这个村民的回眸一瞥。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他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团无法驱散的迷雾所笼罩。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马上就要消散了。
说消散似乎并不够确切，确切地说，是从原本的桎梏之中解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