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姐姐随便进，不用客气。”黎棠将方知温带进来坐下，“我先帮你敷一下脸吧，那个男人可真够狠的，疼不疼？”
卓然自然地走进去倒了两杯热水，放到了两人面前。
“谢谢。”
方知温接过热水喝了一口，那股暖意顿时顺着喉咙蔓延到全身，仿佛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微微仰头，让黎棠帮自己敷脸，目光却缓慢扫视公寓的环境，直到最终落在了行李箱上：“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了吗？”
黎棠的目光也跟着投了过去，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哦姐姐，我们是明天的飞机。”
因为她跟盛淮翊请假的最后期限就是明天，同时也是卡在楚毅约方知温去海边的这天。
无论是否成功，她都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所以今天卓然呆在公寓里，就是在收拾行李为她们的离开做准备的。
黎棠眼也不眨地露出遗憾的神情，一双无辜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方知温：“我们学校那边突然通知有重要的事情，催得急，就只能赶紧回去了。”
“……这样啊。”方知温又摩挲了下温热的水杯，垂眸看着玻璃杯里的水光，“所以，棠棠果然不是考察学校的未来交换生吧。”
卓然收拾行动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空气里逐渐弥漫出紧张的气氛。
“嗯？知温姐姐怎么会这么想？”黎棠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笑眯眯地继续帮她敷着脸，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轻快，“是我做了什么或是说错什么话，让你这么觉得了吗？唔，姐姐别动，你的脸还是有点肿，还需要敷一会儿，肯定很疼吧？”
方知温刚想抬头就被按住，只能舔了舔唇，略显干涩的声音透出明显的无奈：“明明你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的意思吧？所以到处都是破绽。”
“是吗？”黎棠又轻轻眨了下眼，在柔和的灯光下那双漂亮的小鹿眸看上去分外无辜，语气却轻飘飘的带着点笑意，“那我是哪里漏了破绽，才让姐姐产生怀疑了呢？”
“直接奔着来找我，找借口与我接近，趁着一起吃饭的时间让人将那些照片放到我的宿舍门口，还有今天楚毅出现的时候……我看见你也在人群里，但你这次没有出来，在解决后也没有来见我。”
见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戳穿她，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方知温便开始认真地细数，越说反而心里越沉，露出些许怅然的神情：“而现在，你们又准备离开，还正好就是明天的飞机……这些巧合加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吧？甚至连离开的借口都好敷衍，根本就没有打算再瞒着我的意思。”
她能进入这所大学，可不只是靠家里的资源，自身能力也极为出众，心思更是细腻敏锐。最初可能真的因为黎棠表现的亲近和两人的投缘而产生亲切，再加上黎棠是真的帮了自己，她是真的忘不了她穿过人群拉着自己跑走的场面。
而在自己因为照片的事而心神不宁，也是黎棠一直在找话题哄自己，还说是朋友应该做的……可到头来，竟然全都是在哄自己的。
小骗子。
在她被楚毅抓住的时候，甚至下意识寻找过，想要发现会不会有一道身影，再次从人群中向自己飞奔而来。
虽然知道黎棠没有必须救自己的义务，但就在人群散开，遥遥看见黎棠跟其他人站在一起时。
方知温好像就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哪里是什么考察学校的交换生，什么第一眼看见自己就很亲切所以想亲近的理由……也全都是假的，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而她从最开始就没有掩藏过目的，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黎棠这次没有再否认的意思，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坦然承认下来：“抱歉方小姐，我确实是为了楚毅而来的，也是因为知道他想要约你去海边，这才故意接近你的。很抱歉，我的目的确实不纯。”
“嗯，我知道。”方知温点点头，就在黎棠想要拿开放自己脸上的手时，突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棠微微一怔，抬眸就对上了她那双温柔而充满感激，泛着水光的漂亮黑眸：“方小姐，你……”
“谢谢你，棠棠。”方知温轻轻地说着，身体还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帮我，我肯定没办法发现楚毅的真面目，会被他的伪装偏到，一步步走向被算计的深渊……甚至不敢想象那时候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黎棠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不止是因为知道楚毅骗我而来接近我，在餐厅里那番告诫我可能会被骗财骗色，找人托关系放照片过来，还因为担心我陪了我一上午，以及……那位老师和警察的及时赶到，我想，除了你意外，应该不会再有人为了我做那么多，还能做得这么完美了。”
方知温声音温柔而轻缓，一点点认真地说着，又对她露出了笑容：“就算你隐瞒了自己做了什么，但我又不傻，自然知道你的好意，所以谢谢你，棠棠，谢谢你特意为了拯救我而来。”
卓然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低头收拾行李。
黎棠却笑了下，反手握住了她拉着自己的手：“姐姐没有误会我就好啦，我还有点担心你会生气呢。不过就算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我确实接近你的目的不纯，也是因为我你昨晚才没睡好的，我知道了那么多还隐瞒着你……”
“怎么会？如果要因为你的目的不纯就生气，那我未免也太白痴了吧。”方知温连忙打断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失落只是因为你突然叫了我方小姐，明明之前还叫我姐姐的，我就以为你只是为了跟我拉进关系才这么叫，其实不喜欢我才会那么生疏……我是真的将你当做朋友，我很喜欢你，棠棠。”
黎棠顿时趁机将脑袋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姐姐不生气就最好啦，其实我也很喜欢姐姐的，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可没有撒谎，全都是真心实意。要不是被姐姐的美貌和才华吸引，我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一直找你，还做了那么多啦。”
方知温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打算离开了……既然你们是明天的飞机，那我也明天就离开吧。”
黎棠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姐姐是不打算再继续待在学校了吗？”
她原本的打算是让楚家人继续在这边盯着，防止楚毅不死心卷土重来。反正那位老师就在这里职教，肯定能近距离保护方知温。
毕竟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以楚毅的行事风格，日后肯定还是会想尽办法强硬地将方知温带走。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这和她从未来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想到方知温居然警惕到要立刻离开……果真聪明。
“我本来也马上就要毕业了，其实这段时间也没必要必须待在学校里，回国后让学校将毕业证寄回来就行。”方知温点了点头，“但楚毅那个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什么背景，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绑走我，肯定很危险，今天是恰巧有警察赶到，但不能保证以后都那么幸运，所以我还是尽快回国，有家里照看着比较好。”
黎棠也不提自己的后续安排，直接眼睛亮晶晶地夸赞道：“姐姐好聪明，小心点总是好的！那姐姐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们打算做私人飞机回去，绝对会更安全！”
方知温一怔，倒也没有扭捏地退却，只是认真地点点头道谢。
毕竟之前她就看出了黎棠的身份不简单，而在短短时间内就能拿到入校证明，又坐私人飞机来回的，肯定要比自己家里背景更深。
有她的帮助，总比自己独自回去要安全很多，万一刚到机场就被绑走可就欲哭无泪了。
于是和方知温又聊了几句，确认了一些细节后，黎棠便让她回去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