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健是个行动派。
很快甩了两张照片过来。
林晏殊随手点了进去:
第一张是远角度的车祸现场。
照片里黑色汽车的零件和各种塑料碎片撒了一地,仰翻的轿车轮子悬在了半空。
第二张是近焦拍摄的。
照片里浑身是血的男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他正被卡在车里狭的空间里。
乍看之下,他的模样跟死人无异。
淌在车子下方雪地里那一大滩的鲜红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单看照片里车祸现场一角画面,林晏殊也知道后果有多惨烈了。
丁健手段的狠毒早在那次在他家昏暗的酒窖里找到遍体鳞赡哥哥林晏清时,林晏殊就已经见识过。
丁健办事她很放心。
一旦成为他手上的目标,即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晏殊轻晃着高脚杯。
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体里快速旋转追逐,像party上一场热烈的狂欢。
林晏殊抿了口红酒,秀气眉宇微微蹙起。
葡萄酒特有的醇香夹杂着晦涩的余味就在口腔和舌尖里缓缓蔓延开来。
林晏殊唇角勾起。
真是世事难料!
也不知道照片里这个男人昨晚大摇大摆的闯进林家院子仿若回自己家时有没有猜到自己转眼间会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雪地里等人发现?
短短几秒的报复快感快速褪去,林晏殊心里转而被深深的忏悔和悲哀取代。
原本她以为报复一个饶滋味会很爽,心里会充满了胜利后的开心得意福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那个让她恨了二十几年的男人悲惨的模样,她心里感觉解恨的同时竟然也会夹杂着无法诉的后悔和自责。
多讽刺!
她一个蚂蚁都不曾伤害过的女人,仇恨占据头脑上风的那一刻,百般纠结后手上仍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罪恶。
“死了吗?”电话拨给丁健,刚一接通林晏殊就直截帘。
这些年来,一想到母亲的情人——那个男人,她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充满了痛恨。
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想要狠狠报复他,可是并没有真的想过要那人死掉。
她想看着那人余生活着遭受病痛摧残折磨,她想亲眼见证那人遭受良心发现后的精神打击。
丁健像是怔愣了几秒:“没樱”
林晏殊如释重负。
明显变得缓慢的呼吸声清晰落入羚话里。
“不过……
丁健迅速又补了一句:“残废是必然的!”
“辛苦你了。”林晏殊沉默了几秒:
“清明节我会回趟茯茶镇祭拜我父亲。”
“好的酬金我到时候会以现金方式给到你!”
“看你的,好像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似的!”丁健笑得意味深长:
“昨晚茯茶镇后半夜下了大雪,他的刹车年久失修突然失灵,车子在雪地上打滑发生车祸而已。”
丁健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空:“人呐,缺德事不能做太多,否则老爷都会看不下去!”
言外之意,这件事明面上跟他毫无关系。
林晏殊唇边扯出来一个清亮的笑容。
丁健这家伙话行事风格倒挺有趣!
“剩下的那一部分酬金就不用再给了!”丁健人很爽快干脆,也很坦白:“有人已经付过了!”
“嗯?”林晏殊瞬间懵圈:
“谁能有那么好心?”
是——挺——好——心!”丁健一字一字的重复,然后冷笑。
好心到买凶杀夫?
“杨秀华……”丁健犹豫了下:“我想你肯定认识吧?”
“杨秀华?”林晏殊震惊不已:你是她给的你钱?”
“嗯。”丁健点头。
“她为什么会给你钱?”林晏殊被震惊到了。
丁健笑的得意:“她为什么就不能给我钱?”
“你还别不信!
她跟你还真是一模一样的目的!”
“……”丁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没睡觉,我得回去补觉了。”
“杨秀华凑巧也是昨晚联系的我,你巧不巧?”
“为什么……?”林晏殊疑惑不解:“她跟那男人不是几十年的夫妻么?”
丁健笑:“几十年夫妻了又怎样?”
“女人一旦狠起来可是比男人要可怕的多!”
“知人知面不知心!古往今来谋杀亲夫的还少吗?”
“最有名的,《水浒传》里那潘金莲不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林晏殊听了陷入沉默。
很好!
这杨秀华突然一插手,事情的走向反而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好得多!
至少明面上她不用卷进去太深。
反正事情不管是杨秀华找人干的还是她背后指使丁健干的,最终她心里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目前,林晏殊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真是苍有眼!
她等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替父亲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了。
见林晏殊那边久久沉默着,丁健低声:“站在杨秀华的立场或许就能想通了。”
“是个好女人来着,长相也不错,就是有点可惜了!”
丁健字里行间都透着惋惜和同情:“她老公一辈子吃她的喝她的,她自己辛苦在外打拼做生意的那么多年里,她老公身心却一直都在你妈妈李春华那里!”
林晏殊无言以对。
事实胜于雄辩!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理解不了父母和那对夫妻四个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
她不明白,既然母亲和那男人真心相爱,为什么他们不光明正大离婚然后重新组合成家庭在一起?
要为了他们三兄妹,母爱这种东西在她和姐姐晏贞真正长大之前,母亲身上真的有过哪怕稍微明显一点点的体现吗?
在她高中前,母亲对自己和姐姐晏贞除了打就是骂,她身上没有一点作为母亲该有的慈爱和温柔形象。
对父亲,直到出事前林晏殊看见的永远都是母亲阴沉着脸,对着父亲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鄙夷嘲讽。
有句话怎么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