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年到成年，他始终睁着双眼。
冷漠的目光盯着掉落在地面的黄铜铲，也亲眼见证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模样。
最终，赵休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壁炉前，他已经吸收掉了所有的影子。
起初光线一直能穿透这具肉体，火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映照着虚无缥缈的幻象。
再然后，这具肉身变得凝实而有质感，火光再也穿透不了他，他在地上又慢慢累积出一点阴影。
那阴影像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又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这才是完整的人。”
赵休缓缓伸出手掌，握了握，他切实感受着肉体的温度、肌肉的力量，以及地上那随着自己心意摆动的倒影。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吃了那么多‘美味’，我自己却如同嚼蜡！”
赵休低声呢喃，他似乎很不满意自己这道菜肴。
“这一次算是死中求活，迦楼罗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影子捡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来，脖子上挂回骨镰，恶魔纹身重新贴回右臂。
除此之外，控尸诡，死雾，女蜘蛛这些旁枝末节的能力都消失了。
只剩下影子，那个一直陪伴他生存的倚仗。
他张开手掌，缓缓盖住壁炉的火焰，随后手掌捏起，阴影将木柴上燃烧的火焰按压下去。
直至最后，再也看不到一丁点火星留存。
瞬间，屋子里再度被浓稠的黑暗笼罩。
赵休俯身，捡起滚落一旁的贺直流头颅。此时，贺直流眼中汹涌的恶意，已彻底凝固。
赵休的手掌幻化成魔鬼般的利爪，尖锐且散发着森冷寒意。他一把撕下贺直流的脸皮。
紧接着，那些散落一地的肉身在阴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往后，便由我来代替你行走于这世间。”
赵休低声喃喃。
言罢，他抬脚迈出壁炉房，沿着楼梯缓缓向下走去。
他每落下一步，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分。
从十八岁的朝气模样，渐渐添了几分成熟，待他走到房门前时，已然成了贺凤鸣的模样。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
萨娜孤寂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独自伫立在院落之中，周遭的黑暗衬得她愈发单薄。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惊惶与探寻，紧紧锁住眼前这个男子。
赵休稳步走到她面前，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
萨娜仿若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唯有那双只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赵休的手轻轻抚上萨娜那柔嫩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完美无瑕的肌肤，鼻尖凑近，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唇瓣。
“我的公主，我偏爱橘子味的。”
刹那间，萨娜的脸上像是被点亮的星辰，阴霾瞬间消散，明媚开来。
她舒展了紧锁的眉头，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紧接着，她微微仰头，温柔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赵休的鼻尖，动作轻柔而羞涩。
橘子味的唇釉气息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