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死死咬着唇，沉默地蹲在地上继续洗碗，什么话都不说。
“你是不是担心钱的事儿？春意姐姐和阑珊姐姐不是说会先借咱们十五两银子嘛。剩下的五两银子，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咱俩肯定能挣出来的！”
林春意只告诉了他们七月会招生，二月离现在的时间太紧了，就没说。
过了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阿花默默同意了的时候，她才轻声问了一句:“哥哥，那明年呢？”
明年的二十两银子又该怎么办？就凭自己和哥哥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两个人，要怎么才能在一年赚得了二十两这么一大笔钱！
没有更多的钱，她欢欢喜喜念一年，然后痛苦地退学吗？
还是说到时候厚着脸皮，继续问春意姐姐和阑珊姐姐再借十五两银子？
两年就要问她们借三十两？她有什么脸这么去做？
又有什么脸让哥哥承受他不该承受的这份重担。
去学堂念书，她不想吗？想的！
和哥哥刚到元丰县时，那会儿他们两人身无分文，饿的只能在县城里到处乞讨。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读书人”。
她和哥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跪在地上求路过的好心人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和水喝。
而他们穿着统一的青与蓝的精致服饰，挎着装了书本的书袋。
三五成群的，从她不知道门匾上写着什么字的学堂走出。又一路走一路聊的从她面前经过，讲着她听不懂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她听不懂那些话，也认不得哪个字。可那画面中那些学生像是走在云端，而她像藏在泥潭的记忆。还有他们的样貌、服饰和说过的话，她却从来没忘记过，也忘记不了。
有时候在睡梦中，都幻想着，自己也变成了云端上的其中一人……
阿花刚听到春意姐姐说可以去上学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并不是高兴。
而是空白。
是脑袋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她只是忍不住地唾弃自己的懦弱和无用。
明明时常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摆到了面前，她却不能，也不敢拿了……
阿花没等哥哥回答自己的难题，又淡淡道:“哥哥，我不想去学堂念书。念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白花了钱而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想”这两个字，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嘴里吐出来。
阿树对自己妹妹能不了解吗？
他拍着胸脯，自信道:“你真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钱是什么？钱不过是咱们努努力就能挣得到的东西嘛！哥哥一天编它几十个漂亮的小竹笼，半年二十两不是轻轻松松？”
然后严肃地对她说:“可上常松私塾念书的机会是什么？是咱们自己想求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求的东西！
这样的机会，咱们不能让它跑了！你听哥哥的话，不要乱想，也不要考虑那么多，就去读！剩下的，哥哥来想办法！”
可阿花站起身，看着他，只喊了一声:“哥哥。”
语气中拒绝的意思，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