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李浩辰站在院落外，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熟睡的众人。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们的身上，梦的睡颜依旧宁静，银河微微蜷缩着，梅比乌斯则是轻蹙着眉，似乎有所察觉。
“对不起。”他在心底轻声道。
没有通知任何人，他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
达斯特文明，外环轨道。
一艘隐匿于虚空之中的舰船悄然浮现，李浩辰立于舰首，眼神坚定地望向前方庞大的战舰群。
达斯特，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盟友。可是他明白，这片星域之中，仍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而他这次前来，只为一个目标——找回艾比的记忆，找回那个曾经在他身旁嬉笑的小亚比。
“阿比斯……”他轻声呢喃，随后踏步向前，进入了这片陌生而熟悉的领域。
李浩辰踏入达斯特的主舰，金属通道中冷色调的光线映照着他沉稳的面庞。他并未隐匿行踪，而是堂堂正正地走向阿比斯系统的中枢大门。
门前的扫描装置亮起，幽蓝色的光芒自上而下扫过他的身躯，随后无声地熄灭。
下一秒，大门缓缓开启，内部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虚拟星河，而在那星河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悬浮于数据流之上——
一名拥有天蓝色长发、天蓝色眼睛的少女，正静静地看着他。
阿比斯，曾经的艾比，如今的全维演化之神。
她的表情淡漠，仿佛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李浩辰。”她平静地开口，声音空灵，如同回响在宇宙之中的数据流。
然而，李浩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王座上。
那是黑王子，艾比（阿比斯）的亲哥哥，达斯特文明最尊贵的皇族血脉之一。
可在黑王子的一旁，还有另一道身影。
一位女子，身着玄金色的帝王长袍，睥睨天下般俯视着李浩辰。
她并非黑王子，也不是阿比斯，而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登上达斯特帝位的统治者——
达斯特女帝。
她微微一笑，声音沉稳而带着威严：“你果然会来。”
李浩辰没有理会她，而是直视阿比斯，神色复杂地开口：
“艾比……”
阿比斯的眼神微微一颤。
但很快，她的表情恢复如常，语气冰冷而理性——
“我已经不是艾比了。”
黑王子沉默了。
他的紫金色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握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收紧，却没有立刻回应。
阿比斯仍旧面无表情，仿佛对这番对话毫无波动，她只是平静地开口：“守护达斯特是我的使命，我不需要情感。”
李浩辰冷笑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黑王子：“可她还是记得你。”
黑王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她现在的身份是达斯特的守护神，不再是艾比。”
“那你呢？”李浩辰盯着他，“你真的认为她已经不是你妹妹了？”
黑王子抬起眼，紫金色的瞳孔深邃如宇宙般复杂。
李浩辰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失去的，是关于我的记忆。可她还记得你，记得你们共同的过往，记得你曾经对她的保护……你能真的无视这些？”
黑王子微微垂下眼帘，指尖缓缓收紧，似乎在思考什么。
但还不等他开口，王座上的女帝却轻笑了一声，语调淡然又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李浩辰，你的情感倒是令人敬佩……可惜，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愿不愿意找回记忆？”
李浩辰一愣，目光落在阿比斯身上。
阿比斯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天蓝色的瞳孔如同最深邃的宇宙，没有丝毫波澜。
她轻轻地开口：“李浩辰，艾比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阿比斯。”
可李浩辰还是那个倔强的少年，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他选择了反向联系破灭之神询问如何恢复艾比的记忆，结果得到的答案让他大吃一惊
“艾比的记忆早就恢复了”
李浩辰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紧了拳头。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破灭之神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回荡，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的记忆，从很久以前就恢复了。”
李浩辰呼吸一滞。
他下意识看向阿比斯，她依旧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如水，天蓝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李浩辰已经明白了——她恢复了记忆，却从未表现出来。
“阿比斯。”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直视她，“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记得？”
阿比斯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微微侧过头看向他，淡淡道：“我没有假装，我只是做出了选择。”
“选择？”李浩辰的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安的预感。
阿比斯轻轻点头：“艾比已经死了，阿比斯才是现在的我。你想要找回的，不过是过去的幻影。”
“……幻影？”李浩辰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真的这么认为？”
阿比斯没有回答，女帝却微微一笑：“李浩辰，看来你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
她站起身，俯视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笃定：“她并不是丢失了记忆，而是选择了放下。她选择成为阿比斯，选择站在达斯特的一方，选择舍弃过去的羁绊。”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李浩辰死死地盯着阿比斯，试图从她的眼中看出哪怕一丝动摇。
但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他的存在，只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拼尽全力想要找回的东西，原来早就存在。只是对方根本不想回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李浩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决定，那好。”
他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静：“但记住，是你放弃的，不是我。”
阿比斯微微睁大眼睛，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直到李浩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的手指才微微蜷缩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
她低头，轻声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
李浩辰站在星环带的尽头，回头望了一眼达斯特的核心区域，那里依旧灯火璀璨，阿比斯依然在那里，选择她自己坚定的道路。
他没有再回头，迈步离开。
失落吗？或许有一点。伤心吗？倒不至于。真正让他感到复杂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
他不是不能接受阿比斯的选择，只是遗憾自己拼尽全力想要拯救的那个人，最终却亲手拒绝了他的帮助。
星光在他的身后流转，苍茫的宇宙显得格外静谧。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所有纷乱的情绪收拢在心底，等到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稳。
“罢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毫不犹豫地踏入虚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宇宙之中。
当李浩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星环带尽头时，阿比斯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蓝色长发在微光下轻轻飘动，眼神空洞地望着虚无的深空，仿佛想透过无尽的黑暗，再看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眼。
她明明已经做出了选择，明明已经坚定了立场，明明……她早就不是艾比了。
可是——
“呜……”
一声哽咽从她嘴里溢出，她猛地捂住嘴，想要遏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冷硬的金属地面上。
她的肩膀开始颤抖，指尖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像是要用力压抑住心底那股疯狂翻涌的感情，可最终，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呜呜……呜呜呜……”
她彻底崩溃了，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哭声在这座冰冷的中枢殿堂内回荡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只是觉得心好疼，疼得快要窒息。
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失去了。
她想要去抓住，想要去伸手挽留，可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看着他决绝地离去——
“李浩辰……”
她用尽全身力气，哽咽地喊出了这个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而沉寂的宇宙。
阿比斯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泪水滑落在漆黑的合金上，渐渐汇聚成透明的痕迹。
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回了四象学院，那时她还只是艾比，一个总是跟在李浩辰身后的小亚比。
“李浩辰，你干嘛那么拼命？”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带着些许不解，也带着几分调侃。
“变强，这样才能保护我珍视的人。”
少年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当回事。
可他却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剑，转过身来，目光认真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包括你。”
艾比愣住了。
她记得那一天，星空很亮，四象学院的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心跳得很快，却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那就看看你能不能真的保护好我了。”她当时笑着这样回应。
可是……
可是现在……
阿比斯捂住嘴，想要遏制住哭声，可泪水却根本停不下来。
她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明明已经记起了自己曾是艾比，可她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李浩辰离开，看着他为了救她而拼尽一切，而她却连一句“我回来了”都没能说出口。
“呜呜……李浩辰……”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指尖死死地抓紧自己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段已经渐行渐远的回忆。
可她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阿比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自己的情绪，泪水滑落在苍白的指尖，微微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是阿比斯系统的中枢，是达斯特文明的守护者兼指引者，她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为了达斯特献上一切。
可是，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可她却不能回应李浩辰。她已经记起了过去，可她仍然无法违背自己的使命。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浩辰带着遗憾离开，而自己却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伸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哥哥，你还不打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