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起烧了?晨起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染冬都要急哭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让剪秋去请府医了。”
宜修连外衫都来不及套,便向着暖阁走去,还是染冬拿了衣裳跟在她后头。暖阁那边一向是自己人看着,此时虽然着急,但也不慌乱,绣夏和绘春已经备了凉帕子放在弘晖头上降温,热水也烧了一些备着了,若用得上,也不必担心忙中出错。
府医很快便来了,看过后说是着凉了,给开了些风寒的药物,又交代她们时刻守着,注意给弘晖阿哥降温。送走府医后,宜修守在弘晖床前,给弘晖换下一块块帕子,药很快也煎好了,宜修又亲自喂弘晖喝下。
可是旁晚的时候,弘晖烧的更厉害了,他才五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烧的人都糊涂了,嘴里却在念叨着“额娘别哭”“弘晖不疼”。
府医又来了一次,看过后依旧说是风寒所致,小孩子体质差,会越烧越厉害也是正常的,又叮嘱侧福晋必须好好守着,若能熬过今夜就没事了。
宜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府医就在这里守着,药也煎了,帕子也换了,她除了守着弘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染冬去正院请贝勒爷,没有请到,好像是福晋身子有什么不适,好多府医都被叫去了,剪秋还想去,被宜修拦下了:“罢了,别去了,陪我守着弘晖吧。”
她此刻实在顾不上去想她的姐姐和夫君如何了,弘晖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越来越烫,药喝了也无济于事,她很慌,很怕,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弘晖可以熬过去。
入了夜,天开始下雨,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一息之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外头电闪雷鸣,守在屏风外的府医身子都有些哆嗦,宜修听着这雷雨声,心中越来越恐慌,她紧紧抱着弘晖,眼泪开始往下掉。
弘晖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府医说,是着凉导致的风寒,发了汗就能退烧,宜修的里衣已经被汗浸透,她却动都不敢动,只是抱着她的孩子,无助地祈祷着。
染冬和剪秋守在床边,换帕子的频率越来越高,弘晖阿哥就像一块滚烫的炭火,他的嘴唇都干裂了,身上也都是粘腻的汗,可那烧依旧没有退下来的迹象。
“弟子虔诚情愿,求幼子能熬过这一关,平安病愈,弟子将以感恩之心,践行善念、广结善缘、一生茹素……一切皆有因果,幼子之痛,弟子愿以自身承受……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垂怜……”
宜修祈祷的声音在屋内盘旋,过了半晌,染冬又换了一块帕子,伸手去拿弘晖阿哥头上那块时,她愣了一下,惊喜道:“小姐,弘晖阿哥是不是退烧了?”
宜修说完最后一个祈祷词,才敢去看弘晖,额头真的没那么烫了,她心中一喜:“太好了,快,快叫府医来看看!”
府医就在屏风外候着呢,听到这话,身子一震,剪秋忙着叫他进去,也没放心上,只以为他也为弘晖阿哥退烧而松了一口气,入了内室,宜修还把弘晖抱在怀里,她不敢乱动,怕被子里的热气跑了,影响弘晖发汗,见府医来了,才叫染冬小心翼翼把弘晖的手拿出来。
府医搭上脉象,脸色大变,他“咚咚”磕了两下头:“侧福晋,弘,弘晖阿哥他,脉气出而不返,是死脉啊!”
一道闪电劈下,内室都被照得一片煞白,宜修听到自己说:“死脉……是什么意思?”
府医根本不敢抬头:“还请侧福晋节哀!”
“不……不可能!弘晖已经开始退烧了,怎么可能是死脉?染冬,你去禀了爷,这是个庸医,叫爷重新派一个府医来!快去!”
染冬也不愿相信,她方才摸到弘晖阿哥的额头,没那么烫了,但也还有温度,怎么可能是死脉?她也不顾外头的大雨,直接跑着去了正院。府医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宜修也不管他,只是摸了摸弘晖身上,依旧满身粘腻的汗,体温没有方才那么高了,似乎还有降下来的迹象,她认定自己的孩子这是要退烧了,可她双手颤抖着,连去试一下鼻息的勇气都没有。
染冬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