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狼崽和小牛犊这样的胎生不同。
小丹顶鹤宝宝是卵生。
一个蛋里钻出来的小鸟，肯定也只有巴掌大。
具备先天萌物基础。
再加上它们的爸爸妈妈颜值都是顶流。
生出来的小宝宝肯定也是雪白一片。
白花花，软乎乎。
白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要萌化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没比他们淡定到哪去。
接近四点钟，直播间里已经蹲守了三百多万人。
三百多万人在线观看丹顶鹤宝宝降生。
大概是有史以来，丹顶鹤最大规模的出生现场了。
【芜湖，带薪拉屎摸鱼看直播Get！】
【做家务暂停，坐等丹顶鹤宝宝！】
【打孩子暂停，坐等丹顶鹤宝宝！】
【孩子：？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动医学子慕名而来，打卡！】
【同学你这算什么，我们班长借了个教室，现在正在全班组队观摩。（全班大合照.jpg）】
【999，接下来即将为您播放的是，丹顶鹤宝宝的珍贵出生影像日记。（狗头.jpg）】
【我可是从它爸妈谈恋爱追过来，今天再见证它们出生，四舍五入，我也能算是丹顶鹤宝宝的干爹了吧？（斜眼笑.jpg）】
【干爹？此刻小舟兽医在头上打出一个问号，并叫了你一声干儿子。】
【…………】
不过这会儿林舟并没有来得及在头上打出问号。
而是拨通了丹顶鹤自然保护区专家，潘教授的电话。
但林舟三言两语讲完了事情，却迟迟没能得到潘教授的回应。
电话对面，潘教授沉默了。
怎么形容他此刻现在的心情呢。
惊讶，开心，无奈，悲痛，纠结，心酸。
各色情绪颜料把他的脸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开心，怎么不开心呢。
丹顶鹤可是濒危物种。
每多一只丹顶鹤降生，灭绝的可能就要少一分。
何况这还是两只。
他应该开心的。
潘教授这么想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当初第一次带队去林舟家接那只雌鹤，惨遭失败的，是他。
第二次带了三只雄鹤去配对，赔了相公又折兵的，还是他。
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因此被保护区的同事们开玩笑。
这下好了，人家林舟后院都要繁衍出丹顶鹤后代了，他还没能把它们接回来。
这笑料恐怕要跟随他后半辈子了。
“潘教授，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也希望您可以见证这两只雏鹤的出生。”
林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您，也就没有它们。”
潘教授：“……”
这真不是在嘲讽他吗？
偏偏林舟的声音又一本正经。
……好吧，他竟然真的有被安慰到。
挂了电话，潘教授捧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打开了林舟的直播间。
林舟说得对。
没有他，就没有这两只即将出生的雏鹤。
嗯，怎么不算呢？
*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跨过了四点。
丹顶鹤宝宝还没有破壳而出的迹象。
后院池塘边，小鹤夫妻和两位叔叔十分紧张。
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听林大海说，平时每个小时都要进食的它们，竟然已经半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林舟有些担心它们。
要是他没记错，曾经有丹顶鹤宝宝的破壳时间达到了近三十个小时。
如果这两个小家伙也这么能“折腾”。
等到它们出来的时候，四只大家伙估计也该饿趴下了。
林舟想了想，决定趁雏鹤出来前，提前再给这四只大家伙送点东西进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丹顶鹤极其戒备。
按理说，是不会允许有其他动物靠近的。
其中当然包括他这个两脚兽。
但林舟决定试一试。
要是不行，大不了快点离开就好了。
这么想着，很快，他就准备好了四桶食物。
包括小鱼小蟹，各式贝壳类，还有窝窝头和玉米棒子。
潘教授刚打开直播间，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啊这，小舟胆子简直太大了。】
只一句，潘教授就被直播间的网友们认了出来。
网友们急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丹顶鹤在紧张的时候攻击性极高，随意靠近很有可能会被攻击，且一出手就是往狠了去的。】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被叨一下，那家伙，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出个窟窿眼儿来？】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更别说半起飞半助跑踹过来的一脚了，踹心窝子上指定得吐一口老血。】
潘教授幻肢似的抖了抖。
别问，问就是被攻击过。
网友们：【？？】
【这么说，小舟兽医现在很危险？】
【我天，笑笑，快让你舅舅别去了！】
“没用的。”白笑趴在窗户边低声道。
“难道你们以为我舅舅不知道？”
大概是这几个月来每天和林舟出诊培养的默契，白笑这会儿光是看舅舅的背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下网友们不说话了。
也对，当初遭遇东北狼一家的时候，情况不更危险？
小舟兽医不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众人隔着屏幕透过窗，眼巴巴地目送着林舟提着四个大桶走入后院，靠近池塘。
尽管手上提着重物，林舟还是尽量把脚步放到了最轻。
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
不仅是他知道此时的丹顶鹤有多强的攻击性。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不想引起这四只大家伙的应激反应。
给它们本就紧张的神经再平添负担。
不过，是人在太阳下就会有影子。
随着林舟的一点点靠近，丹顶鹤也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他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
四只丹顶鹤同时扭着长脖子，齐刷刷看向林舟。
它们似乎是要有所动作的。
可又好像是在看清了林舟的那一秒，生生止住了。
不知是不是担心吓到雏鹤宝宝，它们竟然意外地没有出声。
也没有动。
它们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林舟一顿，蓦地止住脚步。
直播间里，网友们呼吸都要暂停了。
又等了片刻，见四只大家伙并没有别的反应，林舟想了想，又试探性地往池塘靠近一步。
小鹤一号却收回了目光，回头继续注视着巢里的两个宝贝。
众人：“？”
潘教授：“？？”
林舟又小小靠近了一步。
这下，小鹤二号——丹顶鹤爸爸也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众人：“？？”
潘教授：“？？？”
接下来，两位丹顶鹤叔叔也不再看林舟。
直到林舟把手里的四个大桶摆放在池塘边。
都没等他退后，四个大家伙却是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林舟身边，竟埋头吃了两口食物。
众人：“？？？”
潘教授：“……”
【潘教授，说好的攻击呢，说好的下狠手呢？】
【我没看错吧，现在好像是无事发生？】
【什么情况，我紧张得呼吸都要暂停了，结果，就这？】
潘教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四只大家伙还是太紧张了。
虽然很给林舟面子地吃了两口，但也仅限于两口。
吃罢，又扭头回到了巢穴旁边守着。
仿佛他们刚才的行为都只是因为林舟。
——为了林舟，才勉强吃了两口。
怀疑人生的潘教授：“……”
人在无助的时候，的确是挺想报警的。
没有意想之中的防御动作。
没有曾经感受过的攻击行为。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很给林舟面子。
好像觉得林舟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仅合理，还知道林舟是特意来关心它们的。
潘教授沉默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他好酸！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这四只丹顶鹤已经把小舟当成一家人了。（微笑微笑微笑.jpg）】
潘教授敲出这句话，内心仿佛苍老了十岁。
心好累。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小年轻秀一脸。
他容易么。
网友们有些惊讶。
一家人？
也有些不大理解。
【虽然但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四只丹顶鹤都在小舟兽医家住了两个多月了，当成家人不奇怪吧？】
【是啊，当初它们不都是因为信任小舟兽医才留下来的吗？】
潘教授喉咙一噎。
他沉默片刻，在手机上默默打出一行字。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保护区里的丹顶鹤们，还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呢……】
——也没见过它们有这么不防备他的时候啊。
潘教授挽尊地没有说出后半截话。
可网友们吃瓜吃惯了，早就练就了一手“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好手段。
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忽然毫不留情地在直播间哈哈大笑起来。
【噗！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挺难得的哈。（狗头.jpg）】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是谁酸了我不说！】
【笑死我了，我怎么在直播间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左瞧瞧右看看.jpg）】
【这味道，是醋坛子还是东北的大酱缸啊？（斜眼笑.jpg）】
潘教授愤愤：“……”
你才大酱缸，你全家都大酱缸。
他有大酱缸那么臭吗？！
不过还是有网友同情他的，还体贴地安慰了他两句。
【潘教授您别伤心，小舟兽医再厉害，世上也只有一个。】
【撇开事实不谈，您还是很厉害的。】
潘教授：“…………”
谢谢，更扎铁了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