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脚万幸是没踢中姚进山。
可这牛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真疼，又或许是在梦里和别的牛打架了。
总之都麻醉睡过去了，那双后蹄竟还踢个不停。
这要是一直乱踢，接下来的手术也没办法进行。
林舟只得叫牛主人找来绳子。
把小牛的牛蹄给绑了起来，拴在了院墙边。
眼看小牛肚子里囤积的尿已经排得差不多了。
排到后面，已经和血水混合着一起涌了出来。
院子里除了尿腥气外，立刻弥漫起血腥气来。
但这还不算完。
林舟还在继续挤压着肚子里多余的水分。
直到挤压得差不多后，他才终于用刀继续划开牛肚子。
这一划开，众人都不由睁圆了眼。
果然牛肉里，都吸满了尿液。
和电视里曝光过的注水牛肉，简直一模一样！
白笑抱着胳膊默了默，怎么不算被她说中了呢。
接下来，林舟精准地割开了牛犊的一层层肚皮。
伸手从里面掏了掏。
很快，一根深黄色的“肉肠”被林舟掏了出来。
“这就是牛的尿道管。”
林舟一边检查，一边给身边的摄像镜头解释。
“健康牛的尿道管一般是白色或是淡黄色。”
林舟话没有说完，但大家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都懂了他的意思。
显然林舟手里这根深黄中还带了红的管子。
完全不正常。
林舟一手拿着尿道管，一手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
按照他的推断，应该是尿道管上某处磕裂，尿才漏了出去。
他必须要找到那个断裂口。
然而公牛的尿道管很长。
在找到那个断裂口之前，林舟只能一边检查，一边继续划开牛犊的肚子。
姚进山幽幽道：“眼下刀口有多长，就看牛犊的运气了。”
为了方便手术，小牛犊已经被仰面翻了过来。
这会儿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并没有机会来祈祷自己能运气好一点。
所以。
“它的运气果然很差。”
林舟几乎捋出了一整条尿道管，才终于找到了断裂的地方。
“找到了。”
好在那个断裂的地方还挺明显。
不止是林舟看到了，连一旁围观的牛主人和女记者都发现了。
“还真是磕着了，小舟神医啊！”
牛主人激动得直竖大拇哥。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牛生病的原因竟然是体内的尿道管被莫名其妙地磕断了。
换个人来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
只要能找到病因，小舟就肯定能治了。
牛主人对此很笃定。
他也很开心，不敢打扰林舟。
只得在一旁对姚进山一顿猛夸。
“还是老师您教得好啊！”
姚进山笑着连连摆手，“我可没能教小舟这个，还是他自己学得好。”
“真要说起来，这手艺，他都能教我了。”
牛主人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谦虚的专家。
也不知道专家这究竟是客套还是说的真心话，只能笑着挠头。
“啊这，都好都好，你们都好。”
白笑在旁边捂着嘴直乐。
断裂处被翻找出来之后，牛犊的尿又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等到完全排干净牛犊的存货，牛犊的肚子也再次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记者就算再看不懂，也知道林舟一定是找对症结了。
不由在心里叹了声：林舟兽医真是神了。
难怪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信赖他。
这能力，仿佛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牛。
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多整理几篇林舟兽医的报道来。
排干净存货，又找到了断裂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断裂口给缝上了。
林舟却不着急，而是让牛主人拿根筷子来。
牛主人一怔，也不问为什么，扭头就去了厨房。
很快就拿了一根长长的筷子回来。
白笑：“？”
手术还没做完呢，这就要吃上了？
大肠刺身？哦不，这是尿管。
咳咳，尿管刺身？！
这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可就算要吃，一根筷子也不够啊，好歹拿一双吧。
林舟扭头接筷子的时候，恰好对上了白笑又疑又馋的目光。
林舟：“……大馋丫头。”
白笑：“……？！！”
大馋丫头说谁？
她就想想刺身，怎，么，了？
直播间网友也没看明白林舟突然要筷子是干什么。
姚进山却恍然道：“妙啊妙啊，不愧是小舟。”
众人：“？”
直播间：【？】
【您的好友：小舟兽医夸夸团团长姚进山姚老，已上线。】
【我深刻怀疑，小舟兽医不管做什么，在姚老眼里都是米奇吃着妙脆角进妙妙屋，妙到家了！】
【不明觉厉，我不管，小舟兽医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在这时，镜头捕捉到。
林舟竟然把那根筷子伸进了牛犊的尿道管。
将软塌塌的尿道管给撑了起来。
确保里头畅通无阻。
众人默了片刻，首先就有医学专业的学生回过味儿来。
【……噗！原来是这个用啊。】
【好家伙，输尿管支架平替是吧。】
【也是，要是一不小心哪一针戳猛了，把牛犊尿道管给直接缝死了，那可就真变成注水牛了。（狗头.jpg）】
【厉害了，这下谁还分得清小舟兽医和管道修理工。】
白笑悄悄捂脸：“……”
好好好，她就是大馋丫头怎么了！
吃他家大米……咳，她还真吃了！！
(｀?′)=3
不过林舟也只是吐槽了她一嘴，就蹲在地上默默缝起针来。
太阳悄悄落下了山。
只剩下半墙余晖。
这次缝针的工作量还真不少。
尿道管本就要求得精细。
再加上四层牛皮，和寻找断裂口时切开的大伤口。
光是缝针，林舟就花了四十分钟。
起身的时候天都黑了。
白笑和牛主人老早就各自拿出了手电筒，给林舟打光。
姚进山坐在凳子上，有些心疼自家小徒弟。
听白笑说，今天的行程还不算特别忙。
可就这，都已经整整工作十个小时了。
真要是忙起来，得累成什么样。
姚进山恨不得现在就把林舟强行拉回燕京。
至少有他在，可以随时给小舟放假。
可惜，这“倔牛犊子”十匹马都拉不回去。
姚进山叹气的工夫，林舟已经给小牛注射了解麻醉的“醒药”。
不一会儿，小牛犊就活蹦乱跳苏醒过了来。
像是察觉到自己身体被治好，也没有了满肚子水哐当直晃，它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院子里来回蹦来蹿去，根本拦不住。
整个就是一原形毕露现场。
还差点撞上姚进山。
得亏姚进山眼疾手快，立马闪开。
白笑倒吸一口凉气，但也特别捧场，高高举起大拇哥。
“不愧是能躲过袋鼠的老爷爷，您真棒！”
姚进山嘿嘿笑着摆手。
林舟却是眼皮跳了又跳，看了牛主人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乖巧安静？
牛主人：“……”
既不抢食，也不乱叫，是挺乖的……吧？
想着这牛差点两次踢到老师，林舟压着嘴角，严肃地嘱咐牛主人。
“它可不是什么乖巧性子，往后可真得把它看好了，再跳下去，说不定又磕着哪。”
“要是再把尿道管撞坏了，到时候叫我来也没用了。”
白笑也使劲点点头，深以为然。
还是她舅舅看牛准！
治完了牛，一行人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院门口，就听见小牛犊所在的方向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众人循声看去，纷纷睁大了眼。
这就顺利尿出来了？？
也太快了！
说句手到病除，在座各位都没意见吧！
尤其是记者和摄像，简直看直了眼。
这林兽医，真的神了！
*
记者和摄像是在一路惊叹声中离开村子的。
在村里采访了一天，又跟着看诊了一天，他们来采访的素材也已经攒够了。
不止够，简直是够够的。
再待下去，他们都要成林舟兽医粉丝团一员了。
亏他们来之前还担心时间太短，没办法挖掘到核心的素材。
哪知道这里的素材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两人真心实意地谢过林舟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舟带着姚进山和白笑，踩着夜幕回了家。
一回家，除去林舟按照惯例在院子里洗衣服外。
另外那一老一小，简直就跟没骨头似的，齐刷刷瘫在了客厅沙发上，还长吁短叹的。
可把林家人给吓了一跳。
还以为白笑闯什么祸，把老教授给折腾到了。
白笑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能闯什么祸？”
“真要是做了什么大事，那肯定也是舅舅做的。”
林秀点点头，“这倒是，就凭你这脑瓜子，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
白笑：“？”老妈你究竟哪头的？
恰好林舟进来拿衣服，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低低轻咳一声，朝老师看了一眼。
姚进山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坐姿让林家人担心了。
他赶紧调整了坐姿，坐直了几分，面色如常笑了笑。
“不关笑笑的事，是我出门一天有点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家人这才勉强放心了下来。
这么大咖位的教授，年纪又大了，要是真在他们这儿出点什么事，可不好交待。
林大海想到什么，扭头对林舟道：
“小舟，你们什么时候进山？”
“明天大师兄来了，大概率我们后天就去。”
“不用多休息两天？”章红英有几分担心。
老教授这身体，经得住连轴折腾？
“不用不用，我这身体好着呢。”
林舟还没说话，众人就听姚进山抢先道。
“干我们这行的，到处进山考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习惯得很。”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摆手。
那模样，生怕晚说上半刻就不让他进山了似的。
姚进山自己都这么说了，林家人也不好再多阻拦什么。
倒是白笑抠了抠下巴，目光在姚进山和林舟身上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