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第一次见,有铜器的锈层超过三层,器物还保存这么完整,分界还这么明显
关键的是,并非氯化物,由此可知,这几层漆,是分时段,分阶段锈上去的。
稀奇了……
转着念头,又看第五层,顿时,李定安瞪大了眼睛。
紫不紫,金不金,这难道不是紫金
紫锈很少见,但李定安不是没见过:铜器表面,同时生成黑色的黑漆古与红色的氧化亚铜,两种锈皮的连接部位,就是紫色。
金锈更少见,但他也见过:橙黄色的铅黄与红色的氧化亚铜中和。
但紫金色的锈,他真就第一次见
重点在于这上面,并非什么锈和什么锈的连接部位,完全就像是一整层。而且与铜器本身贴的这么近,感觉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锈,而是像……一整层漆
李定安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这一层,更像是烤上去的:“朱处长,有没有对这层紫金锈做分析”
“做了,主要成份为铅锡黄和氧化铜,并有少量的氧化亚铜。”
金黄、红、黑……按照色谱,确实可以生成紫金色。但里面有金色铅锡黄……李定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关这东西最早的记载,已到了元代时期,当时欧洲艺术家为了追求“纯净的黄”,用铅化合物和其它金属化合物调配而成,之后成为西方油画的主要颜料之一。
引进中国已是清代康熙时期,被当做珐琅彩的主要原料。
自然生成的也有,还挺早,但极少:截止目前,就三星堆出土的有数的几件铜器上,发现过这东西,但都是与其它成份的铜锈共存……
嗯,三星堆,共存
李定安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三星堆的铅锡黄是自然生成,但上面,却是人为制造。
问题是,这一只,可是商朝时期的甗……商周时期!
他猛吸了一口凉气“朱处长,最好再做一下进一步的检测,看铜锡黄的主要成份是否为锡酸铅和硅锡酸铅”
“啊”朱处长愣了愣,“这里设备有限,估计做不了,再一个,我们也不会……”
“李定安,你会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复,成杰一锤定音:“那就调设备,如果调不了,再联系相关机构……李定安,哪里能做”
“川博,或是故宫!”
“只有这两家”
“对!”
稍一思索,朱处长恍然大悟:“这东西,和三星堆有关”
“可能性应该不大!”
“那哪来的锡酸铅和硅锡酸铅。”
李定安不吱声了。
顿时,朱处长脑洞大开:这些东西,是元军从三星堆遗址挖出来的
但干系太大,李定安不敢说……
成杰也被惊的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
不管是内部共识,还是对外宣传:1929年,广汉农民燕某整修老宅,发现汉玉……1933年,哈佛燕京学社、时任华西博物馆馆长葛维汉等人在此考察及发掘……
至此,代表历史和考古学界正式发现月亮湾遗址,建国后更名为三星堆。
结果倒好,李定安来了个元代
“但任何史料中,都没有过记载”
所以才说可能性不大。
但只是不大,并非没可能。就像青龙山和浑善古城的风水法阵,以及那处山洞。同样,任何史料中都没有记载,不照样发掘出了那么多的文物
李定安不置可否:“先做,做完分析再看。”
朱处长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成杰牙疼似的,拿出了手机。
李定安又看了看铜器,忍住将前四层铜锈全部剥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等成杰打完电话,联系完故宫,两人一道出了铜器室。
刚迈出门,成杰一把抓住李定安的胳膊,声音中透着骇然:“真是从三星堆挖的”
“估计不是!”
“你别估计,要真有把握,你趁早给我个定心丸!”
李定安不说话,成杰眼睛一眨不眨。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李定安叹了一口气:“不是!”
成杰猛呼一口气:三星堆有多出名
不止是全国轰动,还有海外的高度关注,结果,啪啪一顿打脸
这算什么,丢人丢到了国外
还好,不是……
看他拧巴脸,李定安左右瞅了瞅,笑眯眯的:“司长,给你说点高兴的!”
成杰表示怀疑。
“真不骗你:那东西,很可能是人为制造,已经达到了合金的范畴!”
“你是说那樽鬲”成杰下意识的抬起头,眼神很奇怪:“青铜器,不就是合金”
是个人都知道,用的着你这么神秘兮兮
“不是……我说的是那层锈,也就铅锡黄……其实那不是锈,而是防锈层,是人为刷上去的,又高温烘烤,从而形成了一层合金膜……”
啥玩意
成司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化学界公认,铅锡黄是1300年左右,由意大利画家乔托调配而成,不过当时是合成的粉末状的颜料,锡是锡,铅是铅……真正的形成合金,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
因为这东西熔点极低,就只有一百度过一点,且延展性强,所以用来焊接和制造一些高精密度的零件……”
这一次,成杰终于听懂了:“那一层锈,是合金”
李定安点头:“很有可能!”
做了断代检测,那件东西是正儿八经周朝早期的物件,也就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而那漆,也只可能是那时候刷上去的。
再算一算,上世纪八十年代,到公元前一千年……岂不是说,中国人为制造铅锡黄合金的历史,比美西方早了整整三千年
成杰登时愣住,定定的看着李定安。
推翻三星堆的时间算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这句更像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