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妙真都以神念探路……这本是极其安全的一种行进方式,可遭遇了宝瓶口这么一出意外,钧山真人如今不敢轻易做出决定,他的神念无法窥破纳兰玄策布下的“大阵”,万一踏错一步,再次落入杀局之中,情况就糟了。
“现在该怎么办?往哪个方向逃?”
钧山真人下意识望向谢真。
按理来说。
他的辈分比谢真大,修行年岁比谢真长,遭遇这种杀局,应当由他来做定夺。
可如今……
钧山拿捏不准了。
“往南!”
谢玄衣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当即选了一个方向。
这是使团来时的方向。
当务之急,是摆脱孟克俭的追杀。
笼仙阵破,谢玄衣逃离之时,余光瞥见了断肠崖方向冲杀而来的羽字营铁骑……很显然,孟克俭也加入了战斗,这位阴神很快就会追上自己一行人,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只能依靠直觉。
他的神念和钧山一样,悬挂在栖霞山四方。
大雾弥漫。
谢玄衣看不破这层大雾。
但他却能感到,今日这场杀局,并没有结束。
栖霞山日落之后,似乎所有出口,全都埋藏着深深的杀机。
“好,往南!”
钧山真人不再犹豫,他将怀中的邓白漪丢了出去,丢到了谢玄衣怀中,以此分担重量。
两人以最快速度驭剑,同时降低高度,迅速撞入深林之中,一路向着来时方向疾掠而去。
……
……
“孟大人,谢真逃了,你似乎并不着急?”
栖霞山日落之后,夜幕降临。
一团光火悬浮在离地三尺的位置,照破四方阴暗,照出一片明亮的三尺圆域。
光火之下。
身着玄铁轻甲,肩披湛蓝罩袍的孟克俭,悠闲坐在马背之上,单手拽着缰绳,“缓缓”行进着。
说是“缓慢”。
但只是步调频率缓慢,并不是行路速度缓慢。
孟克俭座下的黑鬃骏马,每踏出一步,仿佛都被大风推扶一般,极其轻盈,随便一步,便是数丈开外。
微风拂面,林叶呼啸。
而诡异的是,在孟克俭身旁,还有一骑同样“缓慢”行走着。
江宁王谢志遂,坐在马背上,也是神情淡定。
他身旁,一身白袍的白煜尊者亲自牵马,施展道则之力,以此保持这与孟克俭勉强平齐的速度。
“不急,此事有何可急?谢王爷在府中捉拿蚊蝇,难不成会因为一时之间,丢了音讯,从而感到焦急么?”
孟克俭淡淡开口,刻意说到一半停住:“离国有句古话,叫皇帝不急……总而言之,如今该着急的,是谢真,而不是你我。”
谢志遂微微皱了皱眉。
若是开口之人,是那心直口快,大字不识的杜允忠,也就罢了。
他不会与之计较。
但孟克俭和杜允忠不同。
这家伙很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有着怎样的意味。
“放肆!”
白煜尊者忍不住开口,碍于孟克俭隐去了后面半句,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冷警告道:“孟克俭,你应该清楚,谢真背后是大穗剑宫,今日若让他逃了,绝非小事……你和纳兰秋童有仇有怨,应当秋后算账,怎能误了大事?方才笼仙阵被破,你不该安稳看戏!”
“你是什么东西?”
孟克俭坐在马背上,挑了挑眉,冷漠地看着白煜尊者:“牵马的奴才,也配教训我?老老实实把嘴巴闭起来,我在和你的主子说话!”
“???”
白煜尊者瞪大双眼,正要发作。
江宁王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肩头。
此地……乃是离国。
孟克俭是陈翀的人,此人阴险毒辣,反复无常,最好还是不要与之为敌。
念及至此,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选择隐忍。
“谢王爷,请原谅在下的粗鲁……”
孟克俭悠然开口:“你是纳兰玄策请来的客人,大将军吩咐过,要对你以礼相待,只可惜羽字营苍字营都是战场厮杀之人,从来没什么礼节可言,你今日来栖霞山观战,孟某只有一言相劝。”
“……嗯?”
谢志遂按下火气,默默听着。
“谢真,不仅是你的敌人,也是我大离的敌人。”
孟克俭微笑说道:“栖霞山这一战,孟某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谢真。”
“既然如此,为何孟大人先前不直接出手?非要闹到如今这一步,横生麻烦?”
谢志遂长叹一声,有些无奈。
无需孟克俭回答,他自己已然清楚缘由。
纳兰秋童作为纳兰玄策的弟子,行事风格蛮横,弦术又过于霸道,因此招惹了孟克俭的不满……
刚刚那一战。
孟克俭是刻意放走谢真,让纳兰秋童吃个教训。
“放心,他逃不出这栖霞山的。”
孟克俭轻轻伸出一只手掌,将其翻转:“无论逃到哪,最终他都逃不过大将军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