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带着那份令人作呕的傲慢和诸葛亮的“好意”。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明站在原地,身躯挺直,如同标枪,但紧攥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封被揉成一团的信纸,静静躺在冰冷的案几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狼狈。
割让雍凉?
归还?
替天行道?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诸葛亮,好一个诸葛孔明!
舌灿莲花,颠倒黑白,杀人还要诛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中翻涌的怒涛,但那股被羞辱、被逼迫的愤懑,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是亲兵队长。
“将军,那蜀使已经‘礼送’出城了。”亲兵队长小心翼翼地禀报,他能感受到叶明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气场。
叶明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脚步声再次远去,厅堂重归寂静。
他缓缓走到墙边,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的雍凉地图。
粗糙的线条勾勒出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冰凉的触感传来。
长安,那个曾经象征着他西进雄心的都城,如今已经被一个鲜红的叉标记,那是刚刚他亲手划上的。
触目惊心。
雍州大部,已然易手。
他的指尖继续西移,掠过陇西,最终停留在凉州。
安定,他现在所处的这座城池,像一颗孤零零的钉子,楔在凉州东部。
再往西,是金城,是武威……
武威……马氏一族的地盘。
叶明的手指在“武威”二字上顿了顿。
如今他兵败势微,困守安定,马腾、马超父子,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唯命是从吗?
恐怕未必。
墙倒众人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更何况,马氏本就是凉州地头蛇,野心从未真正泯灭。
一旦自己显露出颓势,他们会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甚至……与蜀军暗通款曲?
一个寒意从心底升起。
凉州,这片他赖以起家的土地,似乎也变得不再稳固。
雍州已失大半,凉州人心浮动,根基动摇。
诸葛亮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狠辣。
他现在,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退?
地图上,安定以东,是漫长的关中道。
越过萧关,穿过陇山,退回关中平原?
可长安已失,关中门户洞开,蜀军随时可以长驱直入。
他现在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如何抵挡?
就算侥幸退到潼关、函谷关一线,又能守多久?
没有了雍凉作为战略纵深和兵源、粮秣基地,单凭一个残破的关中,根本无法持久。
最终的结果,恐怕还是守不住。
洛阳,那座象征着中原权柄的帝都,也将岌岌可危。
一旦洛阳再失……
叶明的视线投向地图的东北方向,那里是冀州,是他最初的根基。
难道,真的要放弃经营多年的雍凉,放弃关中,放弃洛阳,灰溜溜地退回冀州,龟缩在黄河以北?
那他这些年的浴血奋战,算什么?
他付出的无数心血,牺牲的无数将士,又算什么?
从一个边郡小吏,到如今坐拥雍、凉、冀、司隶四州之地,与曹操、刘备三足鼎立,他走了多远,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