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袋中尸体显露的刹那,惊呼声在山路上此起彼伏地回响。
原本围聚在绍爷爷边上的村民们吓得个个慌张后退,眼中尽是如出一辙的惊惧之色。
只一瞬,大家看着绍爷爷的目光,就跟看杀人犯似的,警惕又畏惧。
毕竟,谁家好人会把尸体装在袋子里啊!
绍奶奶见状也是面色复杂的看着绍爷爷,心底还以为是对方等不及回村,就将这孽障除了去。
她凝视着麻袋中那脑袋被拧至身后,胸口凹陷,身躯扭曲变形,多处似骨折断裂,已然不成人形的绍筱柔,心底也是暗暗吃惊。
【哎呦,我的天爷呐,自家老头子什么时候手段这般狠厉了?】
就在绍奶奶心惊肉跳时,人群中众人的目光也在相互对视。
此刻,大家脑海内无数猜测浮上心头,绍爷爷不用看他们的神色,便知晓明日村里将会如何风言风语。
他赶紧掏出怀里的契书,摊开展示给众人,随即解释道:
“今个儿我原是想把大妮赎回来的,没成想迟了一步,这孩子……竟从楼梯上摔下来,人当场就……就没了。”
“至于她现在这副模样,也是因着遇到野狗袭人,被人无意造成。”
绍爷爷神色复杂的抹了把脸,将在小巷子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简略说了一遍,沉声道:
“这丫头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去了。可怎么着也是我绍家人,老头子总得将她带回来,让她入土为安。”
听绍爷爷这么说,众人神色才算放松些许。
有识得几个字的村民,还特意凑近看了看契书内容,连蒙带猜,发现事情大差不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契书上的确是这么写了的,不过,绍叔,你想给大妮立坟,我们自是不会插手,但把尸体抬进村的事便……便算了吧。”
其余人闻言也是点头附和。
并非他们有意刁难绍家人。
而是他们这地儿规矩就是如此,诸如:
村里若有人死在外面,那尸体都是不能再进村的,以防魂魄留恋村中不愿离去。
而稍讲究些的人家,那就在村口外搭个棚子办理丧事,而后直接抬棺上山。
绍爷爷本就只打算将事儿透了出去,挽回些许声誉,并没想与村民们对着干,闻言只默默点了点头。
而后他就感谢了一番村民们今晚寻人的事。
随即,他便将三个还站在人群中躲着的儿子揪出来,让他们提上火把和锄头,当即就准备在附近的山林里,找一处地方把尸体埋了。
眼看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开,留下的三个儿子心底虽不乐意,可老父亲当面镇着,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尸体扛上山,找了一处地方挖坑,将其用草席一裹,便草草堆土立好坟包,转身拔腿就跑。
“哼,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绍爷爷冷着脸捶了捶肩膀,领着老妻和孙子一块下山。
绍临深原还想要回头看看坟地位置,头才刚转到一半,立马被绍奶奶紧紧抱住脑袋,低声告诫道:
“驴蛋儿听话,咱可不能回头看,不吉利的。”
绍临深闻言只能“嗯”了一声,沉默着一路走回村里。
而正当祖孙三人走到村口处,抬眼便瞧见绍大伯夫妻俩站在树下,一人抱着捆稻草杆子,一人抱着几枝柚子叶。
见他们走来,夫妻俩赶忙上前为三人用柚子扫身,点燃地上的稻草杆让他们跨过,全程态度皆显得极为殷勤周到。
其中,大伯娘关氏还特意从怀里掏出一颗煮熟的鸡蛋,塞到邵临深手里,哄着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末了,还说给他们煮了点粥,一会儿就送老宅去。
绍临深原不想要,但一旁的绍奶奶却替他接了下来:
“给你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绍临深眼眸微动,口中冲关氏乖巧点头:
“谢谢大伯娘。”
关氏偷偷看了眼绍奶奶的神色,只笑着点头。
一旁的绍爷爷看老大夫妻俩这做派,哪还不知道他们心底的小算盘,当即板着脸,轻拍了一下绍大伯的肩膀,吩咐道:
“走,我们爷俩到一旁说说话。”
说罢,他便引着人向旁边走去。
眼看着那对父子渐行渐远,绍奶奶便让关氏返回大房,自己则带着绍临深朝老宅行去。
二人才一进门,就听到东屋内被人砸的哐哐作响,不时还有吼叫声传来。
绍奶奶叹息一声,轻戳着绍临深的额头,愠怒道:
“臭小子,尽会让人头疼,定是你爹见不着你,所以病又犯了,还不赶紧去哄一哄。”
绍临深捂着额头,缩着脖子一副知错的模样,闻言赶紧点头准备去东屋。
可他刚跨进门槛的一瞬,脚下不知怎的竟踩在一颗石子上,鞋底打滑,整个人直直向前扑倒。
若不是他反应敏捷,在倒下的瞬间迅速向旁边扭转身体,额头怕是要重重磕在石阶边沿上。
饶是如此,绍临深这会儿掌心也被擦破了点皮。
他闷哼一声,心底叹气:
【得,看来自己今晚就要去把女主的坟刨了。】
身后的绍奶奶见此情形,心中一惊,急忙弯腰将人扶起,仔细端详,确认孙子没受什么伤后才稍稍安心,这才噌怪道:
“臭小子,走路担心些,怎么总毛毛躁躁的。”
说罢,绍奶奶还轻柔地拍掉孩子身上的尘土。
“砰砰砰!”
东屋门被人从里面敲的哐当作响。
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绍父此刻正趴在门后,脸紧贴着门板,不断高呼着“驴蛋儿”。
绍临深甩了甩手,瞄了一眼掌心的红痕,高声应道:
“爹,是我,我在呢。”
“爹,你别喊,我马上就来看你了。”
一听到儿子的声音,绍父原本焦躁的神情一顿,还真立马就安静下来,倒是让绍奶奶既安心又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