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耸耸肩,微笑一下眯起了眼睛,他把刚刚前倾的身体站直,神情也从轻松的随意,变为了郑重与认真。
“自人类诞生以来,历史上,我们经历了无数战争,”
他抬高声调,声音像教堂中晃荡的铜钟一样洪亮:
“尽管并非全然无罪,但在每一次关键时刻,灯塔总是能站在正义一边,但哪怕是其中最高尚最伟大的一次,就事实而言,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必然有同类相残的罪责,政客们指尖轻轻一挥,一张张纸便轻易将一个个父亲、孩子送去战场杀死另外的父子,而妇女们也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饱受煎熬,所赚来的领土与财富,都喂给了本就大腹便便的囊虫们。”
这番宣讲的开端未免让人有些困惑。
作为一名难得一见的清教徒,克里斯蒂安谦卑、朴素,不喜欢进行太大声仗的仪式,这曾经对他的选举生涯算不上什么有利,但他只是不喜欢举行这些仪式,舌头却和任何一名赫赫有名的牧师一样灵巧,而在战前贬低己方国家的正当性、特别是自己的正当性,这可不是一名合格的总统应当做出的事。
“是的,我现在所在的便是这囊虫的位置,”
不过克里斯蒂安依然平静而坦率地说出了这点,他摊开手,让带有一些稀碎伤痕的手掌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同时,我也将履行我身为战士的责任,为了正义和自由,首当其冲地奔赴这一次战场,这次我所得到的也不再是被嘉奖的荣誉……先生们、女士们,我很荣幸这次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次正义之战’。
假使我们所宣战的国家是另外任何一个人类列国,我都不会做出上面那些演讲,因为我所做的事跟它们毫无区别……但现在,亲爱的灯塔国民们,我们所对抗的将是灾难本身。”
是了。
人们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也出现一丝放松。
这次战斗的主要群体不是任何普通民众,而是早已奔赴战场的异能者,而现在站在台上的克里斯蒂安,比起台下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代表异能者发言。
毕竟他自己就要参与这场战斗,对于只会签署废纸的政客,与真正作战的士兵,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待的。
“自从前年以来,灯塔作为第一个遭受到入侵的蓝星国家,遭受了重大牺牲,首先便是在8月……”
按照宣战的惯例,克里斯蒂安陆续详细地罗列出了灯塔自诡异降临以来所遭遇过的灾难,包括女神像的断裂、各个牺牲在副本中的选手、以及选手失败后天灾所导致的损失,他在并无任何演讲稿件的情况下对这些事件堪称倒背如流,口齿也清晰而平稳像是把这次演讲早已准备了无数次。
而对于通过直播,目睹了诡异降临以后全部事态的民众来说,这种演讲甚至有些没有必要。
那些直播、那些天灾、那一切的一切都比起政客娓娓动听的演讲更忠诚而真实地往民众心间烙印着名为恐惧与仇恨的雕刻,而今,随着结局彻底注定,因不确定而导致的恐惧消失了,剩下的唯有绝望般怒火。
“自诡异入侵以来,出于对国民安全的考虑以及对和平的渴求,灯塔如所有蓝星国家一样,对诡异采取了克制的态度,一直按照规则参与副本,并已经完成了许多副本的目标要求,”
在总结完毕后,克里斯蒂安稍微给灯塔挽了一下尊,随后话锋一变,彻底转入宣战的步骤:
“然而,这一切的任务似乎没有尽头,在漫长的时间中,我们不得不生出最恶劣的设想,假使所有选手只能在似乎没有尽头的副本中一次次涉险直到赴死,尽管如此,为了人民的安全,选手们用以撒与亚伯拉罕般的意志依然履行着崇高责任,直到现在,露西亚的阿赫罗梅耶夫先生的经历向我们证明了:诡异的贪婪诉求是没有尽头的,克制已经毫无意义。”
战争的原因、必然性都已经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