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高高大大，剪了个平头，穿一身黑色羽绒服……”
察觉到听筒对面的呼吸粗重起来。
老二媳妇想到了什么，谨慎而惧怕地问：“他是不是，也来找你们了？”
听筒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老三皱眉“喂”了好几声，始终听不见对方后面又说了什么。
几秒后，电话自动挂断。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几分，犹豫许久回头看去。
——个子高高大大。
——剪了个平头。
——穿一身黑色羽绒服……
每一条都能对上。
老三定定看着门口的年轻男人，忽然觉得冷。
老三媳妇也察觉到不对劲，小声喊：“老公你怎么了，二嫂到底说啥了？”
一股寒凉从后背贴上来。
老三感到肩膀很沉，像是压着一颗圆形重物。
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老三以前说，有一天妈要是走不动了，就背着我走。”
老三浑身的血液冻住，手脚发麻。
他不敢转头，余光瞥向肩头——
什么也没有。
老三松了口气。
他不信世界上有鬼，至于二嫂关于闹鬼的说辞，一定是在恶作剧。
重新拿起手机，正准备给老二媳妇打回去。
耳廓碰到了什么凉丝丝的，柔软的东西。
老三的身子又绷起来，同之前一样，先用余光瞟。
确定没有东西后才转头。
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前。
章奶奶的瞳仁翻了上去，眼眶中只有眼白。
她笑了一下，“老三，背着妈走两步吧。”
老三嗓子眼里“咕噜”一声，僵硬地抬起一只脚迈出去。
老三媳妇看傻了。
无法理解丈夫行为的同时，又觉得眼前场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老公……”老三媳妇担心的追上去。
大门外，路行和汪玫相互对视，决定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老三弯着腰，背上的章奶奶悄无声息。
像是压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老三，记得上次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时候吗？”章奶奶慢悠悠地问。
老三吓得都快精神失常了，哪里记得起。
但他不敢说不知道，绞尽脑汁思索。
终于想了起来。
“我当时和同、同学踢球，腿摔断了。”
章奶奶回忆，语气怀念，“我当时背着你从医院出来，外面天黑了，又飘着小雨，我一不留神踩滑了，摔了一跤。”
老三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觉得背上的身体很冷，很冷。
章奶奶：“好在我用手护着你，没让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们爬起来后，妈还跟你道了歉。”
老三一声不敢吭，总觉有把铡刀悬在脖子上。
随时可能落下来。
章奶奶忽然笑了一声：“你说「妈妈我没事」，还说「等以后我长大你走不动了，就换我背着你」。”
孩童的话最天真。
也最暖人心。
听到这话的老三，心头却浮现出强烈的恐惧。
他在想，老太婆的意思，该不会是让他接下来几十年都背着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