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
“唐军动静如何?”
“沿干将河设置防线,驱赶百姓,试图坚壁清野、集结大军,对子城构成包围之势。”
钱文奉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一把握住肋下宝剑——
下令:“城外一十三营,邵可迁、戴恽、韩德辉率三营,驻扎于北、东、南之外。”
又令:“钱文恽、钱文伟,各率三千籍军,驻守子城东、南城楼,严守城门!”
再令:“韩德辉负责城中军械、兵源,王元之负责粮草调度!”
后令:“各司衙门官员,一律严阵以待、上城督战!”
“得令!”
钱文奉紧了紧自己的战袍,说道:“子城北门,本相率剩余军队,亲自把守!”
一国郡王都要玩命了,这下,都得陪着。
最后,钱文奉拔剑怒吼:“人在城在,誓死不降!”
众官员齐声:“人在城在,誓死不降!”
外面的唐军,随时都可能杀过来,阵前的军事会议不能开的太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赶紧散了吧!
人撤了之后,钱文奉也撤了——命人把自己一身戎装道具给撤了——实在是勒的难受。
宽衣解带,短短一会儿功夫,里面竟然全都是汗。
挥挥手,让仆从下去,又挥挥手,让牙将也下去。
在场的,就剩下一个人,钱文伟。
钱文伟在史书之上,只有一笔的价值,虽未王族成员,也不过挂了个“散骑常侍”的闲职,不过,优点倒是有一个“处兄弟间和睦能尽礼。”
“近前来。”
钱文伟上前,恭敬地说:“相使,有何吩咐?”
钱文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眼角噙湿,须发凌乱,喊了一声“六弟。”
钱文伟嘴唇蠕动一下,还是喊了声:“相使。”
“我让你去守在南门,知道是何用意吗?”
“……还请相使明示。”
“你应该想得到。”
钱文伟当然想得到,子城南门,一里之外,就是葑门。
若城外运河打开通道,钱氏家眷就能快速出葑门、逃出苏州。
只是,刚刚钱文奉还信誓旦旦、一脸无畏,喊着要“与苏州共存亡”的口号,自己一说出口,就是拆台。
钱文奉说着,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这几日,你与文宗、文炳多联络,该准备的,提前准备。”
“什么都不要,只要人!”
“吴江已失,运河走不了,进入陈湖水域之后,再做打算吧。”
钱文奉一直说,钱文伟一直听,心知肚明,不必言明。
气氛正沉闷之际,突然,一名牙将进来——
“相使,大佛爷来了。”
钱文奉、钱文伟一怔,什么大佛爷?
“谁?”
“……相使的兄长。”
钱文英很早就出家了,一心向佛,他在报恩寺的法名“恩济”,不是住持,也不是高僧,可没人敢小瞧,坊间以“大佛爷”相称,所谓“大”,不是身材高大、年龄大,而是人家“来头大”。
“快请!”
长兄如父,一个老二,一个老六,见了老大本能地恭敬起来。
不一会儿,钱文英一身僧袍、手持佛珠,来到了庄严肃穆的府衙正堂。
“大哥!”
“施主,快起来。”
“大哥,别端着了!你怎么来了?”
钱文奉一下子变得,不怎么稳重了,这是大哥啊,亲人啊。
钱文英长叹一声,将两位兄弟扶起来,说道:“兵临城下,生灵涂炭,你们二人可商量出应对之策?”
商量了,准备颠儿了。
“兄长,你安心在寺中,时候一到……自当出城。”
“阿弥陀佛!”钱文英打断,反问:“城中数万黎民,如何出得城去?”
数万黎民?哪顾得了!
钱文奉、钱文英脸上有些尴尬,这个大哥,当和尚久了,真就练出来一副菩萨心肠?
形势永远比人强!到了这个关口,满天神佛,还能下了天界,帮助苏州大败唐军?唉,异想天开。
谁料,接下来,钱文英一句话,还真的让人觉得异想天开——
“贫僧来此,是为了举荐一人,由他在,即可退敌!”
“谁?!”
“觉悟。”
“觉悟?!”
南唐济安寺遣送汴梁大相国寺祈福遇后周内乱仓皇逃窜到吴越苏州先挂单开元寺成就一代高僧之名后遇唐军破城被迫转移到文慧寺的主持、一代高僧——觉悟!
钱文奉差点没忍住问一句,大哥,你这秃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没印儿啊!
“兄长,生死危机之际,不要开玩笑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好,这个觉悟,如何退敌?”
钱文英不语,自顾自坐了下来,闭目养神、手捻佛珠,说道:“佛力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