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烽火照云开!
玉笛咽,角声哀。
黄沙埋骨春又来!
第三方阵——
同袍,同袍!
夜半辕门星斗垂,
匣中青锋饮血回!
山河重,日月轻。
敢叫九阙换风雷!
钱弘偓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晕目眩的,不仅是被唐军的气势吓到了,还有一群饶出现。
为首的,杜建孚!
其余的,都是“观音岭之战”的幸存者,缺胳膊少腿的,被担架抬着,被唐兵扶着,一字排开,出现在湖州城下。
唐军要干什么?杀一儆百?杀鸡儆狗?
没有,郑彦华早已经派人,弓箭射书,向湖州城、乌程城传递消息——
谁家子弟,被俘的,可以来领走。
谁家子弟,战死的,可以去收尸。
只要不抵抗,唐军一定好生对待。
乌程县城之内,已经炸开锅了,可是,没人相信,“长兴屠城”消息已经满飞了!
然而,城头之上,哭声阵阵,令人心碎。
“儿啊,我的儿——”
“夫啊,我的夫——”
“爹啊,我的爹——”
城头之下的俘虏,战场之上铁骨铮铮,可听到爷娘妻子的哭喊声,也纷纷落泪,开始跪地求饶。
郑彦华觉得差不多了,示意了一下,唐军士兵举着刀走上前去,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把绳子割断。
“走吧,回家吧!”
一众俘虏,包括防御使杜建孚,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真放了我们?不会背后射箭?”
“……要杀你们,还用得着费这劲!走吧,再不走,真放箭了!”
伤兵扶着伤兵,一瘸一拐地向嘉会门走去,走一步,回头看一眼,一直到城门前,唐军毫无动静。
唯一留在当场的,就是杜建孚,他的眼神当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恨!
“郑打猫,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杜将军,你的生死,自己决定就好。”
“你,你想骗开城门?休想,我立即自杀,激励湖州军民,与尔等唐狗决一死战!”
杜建孚咆哮着,打算抹脖子,这才发现,没刀!
连死都死不成,这已经不是羞辱了,是蔑视。
“姓郑的,借我一把刀!”
郑彦华淡然地:“不借。”
“你……我跟你拼了!”
杜建孚暴喝一声,冲向郑彦华,他要用这种方式,激怒唐军,了结自己。
谁知,数名唐军一拥而上,把杜建孚撂倒,抬着手脚,任凭他叫骂,一直来到城下,扔到了伤兵跟前。
“滚吧,不杀你还不成?”
杜建孚爬起来,想要追过去,又被唐军士兵撂倒,再抬到了城门口,扔在地上。
“你没完了是吧?贱不贱啊!”
杜建孚有一次爬起来,还想追,被伤兵拉住了。
太丢人了,城楼上那么多军民,都看着呢。
杜建孚恼羞成怒,一脚踹翻拍门的伤兵,怒吼道:“不准开城门,唐军会伺机冲进来!”
这是军事常识。
可,不是人之常情!
城墙之上,还有伤兵家属看着,唐军不杀自己家人,杜建孚却阻止救自己家人,心里都很矛盾,不是滋味。
最终,钱弘偓派若下绳索、大筐,把人都拉上城去。
郑彦华继续发动舆论攻势。
数名快马,湖州方面,从承恩门到神武门,乌程方面,从县西关到山川坛,继续散播消息——
战死的人在观音岭下,唐军已经收敛遗体,亲人随时可以去收尸、祭奠,唐军绝不加害。
俘虏的人,全部放回!
只要献城投降,唐军绝不屠城!
明日午时,期限截止!
夜间偷营,即刻攻城!
一旦攻城,鸡犬不留!
……
这场舆论宣传与武力威慑活动,一直持续到酉时,整整一个白,至少三分之一的湖州军民,看到了城下威武的军队,以及高大、坚固、繁多的攻城器械!
对了,最震撼人心的震慑,就发生在酉时一刻,刚擦黑,湖州军担心夜间被偷袭,正在高度戒备。
然而,像是垒砌房子一样,排的整整齐齐,就留下一个空洞。
然后,有人在里面塞东西,一边塞,一边敲锣,引起城墙上湖州兵的注意。
“注意,
点火,凑近引线。
“滋滋——”
“轰隆——”
数个炸药包同时引爆,巨大的火球,腾起的蘑菇云,一大堆石头变成了碎块,四处飞溅!
“快献城吧,明,就用这玩意儿炸你们!”
城头之上,惊呼一片,哀嚎一片,有几个倒霉的被崩瞎眼了。
唐军营地,郑彦华也被吓一跳,嘟囔一句:“放那么多?炸药包还剩下多少?”
“三十个。”
“省着点用啊!”
按照物价计算,一个炸药包,就得几十两银子了。
齐象掏掏耳朵,问道:“郑节度,你认为湖州方面,会投降吗?”
郑彦华想了想,却道:“湖州不会,毕竟城内还有宣德军两千,吴县都兵两千,不过,乌程方面,大概今夜就会见分晓了。”
这个预计,很准。
是夜——
乌程县令被暴民所杀,投降了,不打了,吓破胆了。
城门开放,两拨人擦肩而过。
一拨人是唐军,他们是进城的,宣告了乌程被占领。
另一拨人,是城中百姓,战死在观音岭下的,多数是乌程都军,他们的亲人,不想让尸体暴露荒野。
这一次,郑彦华做到了“管杀也管埋”,吴越军队的尸体,也收拾的很干净。
这一夜,观音岭上火把闪动,哭声不绝。
唐军在掩埋尸体,吴越百姓也在掩埋尸体。
……
《灭吴越观音岭战后有阜
一水分疆界,荒丘各自埋。
生为河两岸,死作土同骸。
断戟沙吞刀,残阳血浸开。
春风如有意,先绿界碑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