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鲜亮的浓汤落入烧到滚热的砂锅里，顿时剧烈沸腾翻滚，化作一股股翻涌的浓雾。
佛跳墙本就以香味浓郁而着称，甚至有传言最极品的佛跳墙能香飘十里，晁堂这锅佛跳墙倒是没达到传说中的夸张地步，却也浓郁异常了，再受这么一激发，香味更是浓烈，甚至往四面八方汹涌而出，香飘十里够呛，但香飘几十米肯定没问题。
那股独特的香味溢出饭店，再经风吹散，三三两两走到路上的行人顿时停下脚步，好奇的左右张望。
他们咽了好几口唾沫，半下午的就被勾起了馋虫。
张望半天他们终于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却是那家熟悉的炒菜馆，可惜菜馆今天大门紧闭，歇业一天。
一时间，那几人又是失望又是企盼，暗想这家菜馆是不是特地歇业试验新菜，这么香的菜味道绝对不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菜单，卖多少钱……
而此时，晁堂正一勺一勺地往砂锅里加金汤。
一小盅佛跳墙的汤近乎全部舀干，他才停下，又换了个勺儿，改舀奶汤。
奶汤只取三勺，之后便是清汤。
谢超轩咦了一声，奇道：“无相神汤不是九种汤取等量汇聚而成的吗？怎么你佛跳墙的金汤用的这么多，奶汤只用三勺？”
晁堂嘴角扬起，却头也不回，注意力仍挂在眼前的几口砂锅上，随口回：“九种汤同时揭锅的味道你也闻见了，真要一比一添加，你觉得味道能好吗？”
“确实。”谢超轩点点头：“当年看见菜谱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么多种汤混合，滋味丰富归丰富，但也太多太杂太乱了，没吃过啥好东西的可能被这么一冲击会觉得特别极品，但对真正的行家而言根本上不得台面。”
“所以啊。”晁堂说：“比例一定要把控好，才能建立起这汤的层次感。而所谓层次，就是味道展现的秩序。有了秩序，各种风味才能虽多不乱。”
“当然，单单调整比例还不得行，九种汤在熬制的时候，食材用量、熬制时间等等，就要有计划的进行调整，好与其他几种汤优势互补，交相辉映，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谢超轩了然：“所以你提前几天就开始偷偷准备了？”
晁堂其实已经没怎么在听谢超轩说啥了，毕竟添加汤的比例相当关键，头几样汤还稍稍随性些，但到了第五种汤混合进去，他时不时就得停下来，用筷子蘸上一滴入口尝尝，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调整用量。
各种汤准备的量有限，别的汤还好说，佛跳墙他只准备了三盅，换言之，三次之内他必须成功。
谢超轩也晓得轻重，问完话见晁堂不回，便也不再追问，静静看着。
倒是齐老爷子看他瞧的入神，主动解释：“这汤当年师伯做的最好，他给我提过，九种汤里，佛跳墙汇聚山海，就以它最为包罗万象，因此这无相神汤，最好也以佛跳墙为基底，把其他汤品的特色包容进去。”
谢超轩再次点头：“理解。如果非要让我来做这道汤，我大概也会这么选择。不过具体的比例，怕是得经无数次尝试摸索，才能把握得准度。”
“是啊。”齐老爷子也很感慨：“九种汤，八十多种食材，着实有些夸张了，哪怕以我们的底子，两三种汤二十来种食材倒还能琢磨出大概是什么味儿，但到无相神汤这种，就难了，非得亲口尝尝才能有概念。”
“也正因如此，师伯复刻出的大量失传好菜当中，就以这道汤最为自豪。”
谢超轩想了想，说：“既称无相，那么按理来说，应当没有固定公式才对。”
“那是当然。”齐老爷子失笑：“师伯也说过，这汤没有固定公式，包括九种汤，都可以自由选择搭配，千人千味，全看厨师个人发挥。”
“可虽没标准答案，却有最优参考，能走出自己的风格，味道还并不逊色，自然再好不过，我们没那个水平，先照本宣科能尽量靠近最优参考，再逐步依据个人的喜好与理解，做出自己的风格，也是好的。”
谢超轩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正在这时，晁堂却忽然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比例出错，这锅汤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