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他和张起灵度过一个美好激烈的夜晚的开始，但此刻，只剩他一声。
嬴政靠坐在浴池一侧，低头垂眸看着手里把玩着一根莹润光滑的白玉棒，思绪却已经飞远。
嬴政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初见张起灵开始，一点点以旁观者的视角回忆他和张起灵相处的每一处细节。
他企图通过那些他忽略的蛛丝马迹得到张起灵每一次反常的答案，得到……张起灵究竟爱不爱他的答案。
咔嗒——
食指大小的白玉棒被嬴政捏成两段，嬴政也在自己的记忆中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张起灵似乎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爱他，或者说，张起灵一开始对他就没有男女之情。
一瞬间，嬴政有种冲出去和张起灵对峙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原因无他，无论张起灵爱不爱他，他已经对张起灵的爱已经深入骨髓。
无论张起灵爱不爱他、无论张起灵因为什么嫁给他，张起灵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愿意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在张起灵身上，让他真正爱上自己。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张起灵绑在身边，这样的结果他受得起。
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愿如此。
232
深夜，嬴政才回到正殿。
正殿里很安静，空荡荡的，一点不像一对刚刚修成正果的新人的房间。
跨过正殿的门槛起，嬴政的心就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
他的呼吸很低，脚步很小，步伐很慢，看似稳重强大，实则每一步，都恨不得把看不到的看得到的地方都翻开看一看。
走进内室，在看到床前的鞋时，嬴政一时有些不敢抬头，怕床上没有他想见的人。
但幸好，火红的被子铺展开来，内侧凸起一个人形的弧度，从嬴政的角度，能看到张起灵瘦削的背影和浓郁乌亮的长发。
嬴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冷峻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缓和的笑意。
起灵心里是有他的，哪怕只有一点，但一定是有他的。
“起灵，”嬴政轻声喊着，也没有下文。
张起灵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声音都微不可察。
嬴政有些委屈，但并不生张起灵的气。
他小心翼翼脱鞋，掀开被子躺在外侧。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张起灵靠里侧躺，他靠外平躺，他和张起灵之间差不多有两三寸的距离
此刻，嬴政有些后悔，后悔把他和张起灵的喜床西被做得太大。
原本方便他们在上面随意翻滚嬉闹的大床此刻成了嬴政无法靠近张起灵的一大阻碍。
但嬴政是什么人啊，小小阻碍，难不倒他。
“起灵，”嬴政柔声开口，“朕知道你没睡着，你不愿说话，就听朕说说，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坦然移动身体，一步到位，将他和张起灵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
他们披散的头发部分交叠纠缠着，不分彼此。
嬴政侧躺看着，很是满意，原本晦涩难过的声音里都多了分欢悦。
他停顿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才呢喃开口。
“起灵，如朕昨日写给你的信中所写，因为你的出现，朕经历了很多从前不曾经历过的事，收获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刚开始，朕的确只看重你的学识和你所掌握的朕却不知道的信息，但是在和你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朕那些被磨灭殆尽的感情感知得到复苏，你的存在，填补了朕很多年轻时的遗憾……”
“和你在一起时，朕总是很开心，很放松，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可能会背叛我，结合外人要杀掉朕……”
“和你在一起后，朕才真正放下戒备喘息，才能偶尔放肆自己去拥有体验作为人的那些正常情绪，”
“没拥有你之前，早的时候，朕都在为了如何生存下去而努力挣扎，再后来，成为全天下唯一一个君王便是朕的毕生追求，朕也一直在实行……”
“我只是一个人，而我想要统治千千万万个人，目标太大，真的很难，几次温和以待却得不到正面反馈时，朕是动过杀意的。”
“恰巧这时候，起灵你出现的，是起灵你给朕带来了新的希望。”
说到这，张起灵的呼吸重了很多。
嬴政一喜，他翻了个身，和张起灵同样侧躺着。
他伸出一只手，试探着攀上张起灵的腰，见张起灵没有抗拒的动作，才继续向前，抓住了张起灵的一只手。
他从张起灵的手背与张起灵的手十指相扣，一如他们此刻的睡姿。
“起灵，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不谈过去只谈未来好吗？”
“我们已经是夫妻，是彼此的唯一，我们还有共同的目标，”
突然，嬴政想起他解散后宫的事还没和张起灵说。
他原本是想在和张起灵共浴时告诉他的，在他原本的预想中，张起灵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进而更加主动配合，让今夜更加美妙。
但因为张起灵突然的转变，他没来得及说，不过此刻也不晚。
他又靠近了些，情不自禁亲了亲张起灵的后脖颈，才继续说：“起灵，早在我们还未回到咸阳时，朕便让蒙毅遣散了咸阳宫中所有想要离开的侍妾。”
“至于少数为朕诞下过子嗣不愿离开的，朕也将她们都迁居到雍城。从今往后，朕便只有你了。”
张起灵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像是准备抽离。
嬴政连忙将张起灵的手紧紧握住，不惜自黑道：“起灵，朕和她们并没有太多情谊，她们大多是楚国等六国权贵的妻妾，朕只见过她们中的极少一部分。朕将她们养在咸阳宫中并非喜欢或欣赏，她们只是朕权力与身份的象征。”
他补充又说：“历代胜利的君王都是如此的。在认识你之后，朕知道这是陋习，所以朕做出了更正。”
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未落，张起灵大力挣脱了他的手，并坐了起来。
注意到张起灵并不开心的脸色，嬴政也立刻起身坐起。
不等他在内心安抚好自己，再温柔去询问张起灵缘由，张起灵先冷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