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十大骗局之一的认牛做父。
大概意思是，一个和尚在集市上看见一头牛就说这是他父亲，那就不仅舔他的手还流下眼泪，这样和尚不花一分钱就带走了牛，和尚用这个方法将这头牛不断贩卖要回，挣了许多钱。
其中门道是和尚在手上搽盐以诱骗牛来舔，从而令牛促使落泪，以达到骗钱的目的。
导演的眼神犀利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跟他们相处了很久的老黄牛突然闹脾气了，但绝对和眼前这人有关。
张辰对于周边的人都质疑有所感觉，但现在他更在意这老黄牛，因为，他从老黄牛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急迫。
它想离开，为什么，因为什么事，因为谁？
动物是有灾难预警的，蛇鼠乱窜，蚂蚁搬家，皇带鱼从深海游到水面，人类也有相似的能力。
比如，得了风湿的人能很准确地知道会不会下雨，不过，应该没人想要这个能力。
许多人认为有能力带来好处的同时，也会带来坏处，这是当下打工人得出的经验。
某个工作岗位做到高处，既没有上升的空间，还要预防，最后要么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要么就是刘协一样让位。
大概现在，眼前的导演就有这样的觉悟。
盐已经被人拿了过来，原先牵牛的人倒了点盐在手心，一点点在老黄牛面前晃荡。
似乎是受到了吸引，老黄牛缓慢地迈出了一步然后紧接着，一步步向他走来。
导演则是全程默默看戏，反正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老黄牛径直走向那人，没有去舔盐，而是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在他鞋子上拉了坨牛粪，并且后腿踢了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老黄牛怎么突然变性了，傲娇许多。”
“应该是人性化很多，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乱讲，建国后不许成精，不过，动物确实是有情绪的，大概是牵牛的那人对牛不好，老黄牛实在受不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秩序乱糟糟的。
“安静安静，小钱，你来说怎么回事。”导演不怒自威，心中有个念头。
“导演，你听我说啊，老黄牛的饲料一直都是我来垫付的，可我真的担负不起来了，一个月一千五，我要交房租的啊。”小钱的压力得到了释放，眼睛红红的。
“所以最近只能我去附近公园捡些野草来当饲料，我真的不容易啊。”
导演拉起了他说“这种事情找财务报销就好了，你不知道吗？”
“接着又说，就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全剧组人的时间，我就罚你半个月工资，刚好也是一千五百块钱。”
“好了，大家动起来，时间很赶，下午就要开始了。”导演转变态度之快，让人咋舌。
虽然看见张辰在那和老黄牛说些什么，但只要有人负责了，就不用再去责备另一人了。
张辰给老黄牛顺了顺毛发，说了说话，表达了自己不会走的意图后，老黄牛也平静了下来。
大家各回各位，各司其职，开始准备演出排练。
虽然老黄牛途中仍会朝某个方向看几眼，但也肯动了，毫无抵抗地被人拉来拉去。
在几次正常的排练后，张辰可能有些理解老黄牛的行为了。
这里的气氛不太妙啊，为什么这么有革命时代的气息，每个人身上强烈的红色氛围，让老黄牛极其不适应，甚至连不排练时也是，感觉他们就是一个小世界，怪不得老黄牛想跑。
中午，休息时，许多剧组人员都是自带铁盒饭，如果是在城市里，就比较有烟火气，可是，穿着以前的五四新装和新式旗袍校服，就很有年代感，老气横秋的。
张辰受不了，下午也不回去，就去学校食堂吃好了，跟着同剧组的一个大学生一起。
“你有没有觉得剧组里的人有些，有些太过于追求真实了。”张辰对这个学生说。
大学生想了想回答“据说全国都在搞红色精神的舞台剧，说是有很多奖金还有名气，之后要代表国家去国外演出。”
“对了，我记得，背后最大的赞助商是黑龙帮来着，因为我想应聘这家公司，但求路无门，听说参加舞台剧得奖能加入黑龙帮公司的文工团呢。”
张辰沉默着，他和黑龙帮交过好几次手，虽然他们当前做的事或是久远的事可能有利于发展，但最终的目的，可能是邪恶的。
食堂的菜普普通通，除了选荤素的盒饭，麻辣烫，烤肉拌饭，螺蛳粉，包子饼也是有的，甚至还有泡菜。
毕竟离棒子国近，偶尔尝尝鲜也值得回味。
“你是江浙的吧，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张辰早一些吃完，这么问道。
大学生本来在看下饭视频的手机暂停了，转而惊喜地看着他。
“你也是吗？我来自永康。”大学生说道。
然后他们就聊起了，火车票飞机票哪个便宜，在东北生活的南方人遇到的诸多不便，但还是表达了更想出来闯闯的心情。
这样一聊，张辰觉得新兴的大学生思潮带着他感受了一遍新时代新生代的蓬勃朝气，自己枯燥的内心也随之年轻起来。
他是来东北养病的，不遇苦而自苦怎么行，离开手机，互联网，焦虑的事情会少很多，这样也利于恢复。
一整个下午，他看待问题不一样了，整个剧组的氛围已经不太能影响他了，即使身在其中不得不演，也能及时脱离，不会带入生活。
一直到下午三点，他们正式出演，张辰演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回去了，有轮班，并不是一个剧组演一天。
他着急走，也没有换个角度，在观众席上观看一次，不然他就会发现，观众的代入感异常地强烈，甚至比追星族还厉害。
回到公寓，看见两个西方面孔，一下子就没有那种陈旧的心态了，只觉得自己真是新潮，和两个女孩合居。
不过他马上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金莉莉，我叫你衣服放到洗衣机洗完就马上拿出来，现在湿臭湿臭的。”
“吃完的外卖不要放在垃圾桶里，放在门外，下午会有人来收的。”
“用了碗不想洗就放在水里泡，这样全是油冻，很难洗的。”
“伊丽莎白，我叫你去买浴室毯子，怎么还没买，你洗完澡地上全是水，我的天，我感觉我又老了几岁。”
他也随便整理了一下，明天再弄吧，反正正式演出后一天只用在舞台上待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