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城的酒要比血煞城的好喝许多,李月红却有点食不知味。
大暑一家只用了一天就将所有魔玉榴都卖了出去,欢天喜地在客栈摆了一桌,请李月红和三千寿吃饭。
李月红兴致不高,只喝了些酒,跟大暑说自己明日会同他们一起前往陶壶城后,就独自回了房。
她坐在窗框上,回想着先前石井所说的话。
严青枝,严青枝……在她的印象中,确实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但她还是隐约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若只是寻常的小事,并不会让她产生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烦乱的源头。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却传来年轻男子带着些笑意的声音:“黎姑娘还在想石井的事情?”
是三千寿。
他的房间正在李月红隔壁,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就能看到坐在窗台上的李月红。
李月红没有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英雄变罪人,难免令人唏嘘。”
三千寿不以为意道:“只有灵修才相信善有善报。”
李月红对他这句话不置可否。
三千寿却还能笑得出来:“黎姑娘是性情中人。”
李月红摇了摇头:“我只是为百岁秋他们惋惜。”
“不必替他惋惜。”
三千寿上半身趴在窗台上,嘴角仍勾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看着漆黑的夜幕。
“想来那百岁秋,也并不是那么在意那些枯骨城的城民吧。只是为了满足他夫人的期待,做了在其位上该做的事情。若是还求些别的回报,不是自寻烦恼?”
李月红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是很有道理!”三千寿强调,“魔的天性本就如此,黎姑娘曾是灵修,便时常以灵修的经验来看待我们这些天生的魔族。”
李月红挑眉:“照你这么说,如今黑沙地区一片和平景象,也并非是那位庇护众魔的黑沙城主在意百姓?”
“那是自然,”三千寿振振有词,“枯骨城会唾弃一个主人,未来也就会背叛第二个。若是黑沙城主在意他们如何去想,早就该先把枯骨城屠个干净,又怎会留他到现在。”
“没有未来,就不会背叛吗……”
李月红被三千寿这理直气壮的歪理说得有些无奈,又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就是天生魔族的想法?我受教了。”
三千寿从鼻腔里懒懒“嗯哼”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扯,李月红心中阴霾终于减轻了一些。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在百岁秋和严青枝夫妇还有石井这个后代记得他们的贡献,不至于被埋没在历史加在他们身上的污名中,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略带讥讽的声音却又从身后响起:“哦?我可不这么认为。”
李月红一顿,朝三千寿那里偏了偏头。
三千寿哼笑一声:“百岁秋的污点,可从来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评价。”
“……你是说……”
李月红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人流传至今的污点,”三千寿眸光暗了下来,嘴角扯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只有那个叫‘石井’的后代啊。”
“!!!”
“那段被人当成看门犬的日子,已经让他不惜想要屠光整座枯骨城。黎姑娘以为,百岁秋会对他那些为了当新的看门犬而诞生的、‘配种’配出来的‘后代’,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一个拥有先天大魔血脉的、已经觉醒的魔族,血脉亲情本就是天方夜谭。
那些“孩子”,只会不断提醒他,过去那段屈辱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