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修说:“我……”,他说着用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起码得这样吧!”
苗避江说:“难道不已经这样了?”
邢修又划了一个圈说:“这样了吗?”
苗避江:“这样了。”
邢修皱眉像不认识地看看苗避江,往一边走了走,摆了一下手说:“……”
苗避江问:“什么?”
邢修猛地扭头大吼一声:“没有!没有!没有这样!——就是没有!”
邢修说着,没留意一根树枝碰到了他的头,他眼睛猛地眯了一下,再睁开眼酸的已经流了泪,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树枝后伸臂挥出,将树枝攉开,嘴里骂道:“这世道怎么了!连你妈的树都能欺负人了!”
邢修骂骂咧咧一步三晃的走了,那棵树下落了不少的树叶子。
苗避江在原地看着邢修的背影,不知道该什么。
邢修翻来覆去的想:李巧玉为什么不联系她的家人,而将记载着她这些年经历的笔记簿特意让兰兰转交给自己?
李巧玉为什么不将笔记簿给她的哥哥她的李文玉?
李巧玉为了报仇费尽心思的和宋乐男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哥哥没法原谅自己。
李巧玉是相信自己!
可是自己却有点辜负了李巧玉的信任!
宋乐男被扳倒这件事就算完了?圆满了?李文玉案件中干涉公安办案的夏季才就没事了?去公诉控告的楚源也没事了?
都没事了?!
都他妈没事了?
就老子事多?
去你们妈的!
无尽的愤懑过后,邢修有一种极其沮丧的失意和失落感。总以为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可以掌控一些什么了,其实终究什么也掌控不了。
邢修这时已经确切地知道苗避尘那次去梅山就是因为夏季才和黄榕之间的矛盾有激化的现象,为了梅山班子的稳定,苗避尘将夏和黄两人各自都训斥了一通。
邢修想来想去,他们斗就让他们斗,那会为了对抗夏季才他才有意接近了黄榕,现在看来,黄榕当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和自己接近的。你索我求,你施我受,既然这样,大家两两扯平。
不过,自己和黄榕睡了,算不算给楚源顶了一顶绿帽子?在一定意义上算是变相的替李巧玉李文玉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
邢修表情讪讪的离开了夏季才的办公室,心里“你妈!”“老狗!”地将夏季才骂了又骂——都听老子说完了才说老子讲的是废话!
黄榕那里邢修不想去,本来他想直接回省里,确实很想冯欢了,可是又一想还是要到半间房的塑胶厂去一趟。
在经过水利站的时候,路口有一辆半挂车正在掉头,将通行的车给堵得过不去,不过半挂车的司机技术很好,一会就将车靠边停下,这时闪过半挂车邢修才看到樱桃瑰姿艳逸在那边站着。
邢修这半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黄榕楚源夏季才宋乐男,这下看到腰肢如同微风扶柳一样的杨樱桃。
在专案组两个月了,邢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偏偏对这个女人有这样的冲动。这时半挂车上的司机从驾驶楼跳了下来,原来是王汉继。
“一朵鲜花插在……”想到这里,邢修觉得不对,应该是插在两朵牛粪上,还有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夏季才!
“邢常委!”樱桃看到了邢修,对着他笑着挥了一下手,邢修点了一下头,车子到了王汉继和樱桃跟前,说:“你开车技术不错。”
王汉继往邢修车前走了一步笑着说:“我就是开车的命。我哥的事,真是多谢邢常委了。”
邢修听不明白,他看到樱桃在王汉继身后给自己使眼色,脸上就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可心里觉得不对——他哥什么事?为什么樱桃瞒着王汉继?总不会是夏季才帮了王汉继他哥什么事,樱桃没敢给王汉继说吧?
想到这里,邢修脸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说:“我去厂里看看。这一段忙的没日没夜了。”
王汉继笑笑的看着邢修车开走了,慢慢的脸上表情凝固了下来,樱桃没看到这个,还喜滋滋的对着邢修说一会来坐的话。
到了厂里转了一圈,看到流水作业邢修仿佛回到空调室外机厂打工的日子。闫芳不在梅山,邢修给她打了个电话后,临要走时很随意的问身边的人,水利站杨站长的哥哥安排在什么岗位?
厂里人回答说看仓库,轻活,他腿瘸不方便,所以都照顾着。
邢修笑笑说:“夏书记很关心残疾人的。”
这人也笑着说:“是,其实倒是启发了我们,要是雇佣残疾人多了,一是一种社会责任,二来也能为厂里争取一些优惠政策。”
再次路过水利站的时候,邢修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到王汉继正将一根树棍远远的扔了出去,让两只膘肥体壮的狼狗跑过去往回叼。邢修再一想,改变了主意,他将车拐回,停在水利站那里,下车对王汉继说:“你这两只狗养的都通人性了。一般人可不敢接近。”
王汉继说:“一般人不敢,二般人敢。狗总是狗。”
邢修有意地说:“给我捞几只河龟,我这两个月在专案组封闭式就像坐监狱,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汉继听了眼神看着水利站的大门更加冷厉,他对着两只狗打了个唿哨,跟在邢修背后进到铁门里。邢修不想在王汉继面前接近樱桃,说:“这东西是不是越大越好?”
王汉继说:“那也不一定,我在有些地方看到他们喜欢吃鳖苗,其实性质是一样的。”
邢修故意说:“你走南闯北的见识比我多,你看我当着这个破常委,有时候想还不如一只狗自在!”
王汉继说:“都说官不好做,可也没有真见谁辞职的。”
邢修说:“你这话不对,那要看谁,我就能放下,可是这个塑胶厂人家投资那么多钱可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说走就走,总得讲信用。至于有些人不舍的丢弃官职,那是因为他们在体制内时间久了,要是不当官,他们别的什么也不会,难道要丢了饭碗去饿死?”
王汉继说:“那就是职业官僚。当官的都像你就行了。”
邢修接过装着河龟的蛇皮袋子,很有感触的说:“不瞒你说,当时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是用蛇皮袋将我的东西放进去拎走……不说了……”
邢修说着走了,王汉继回过身才发现邢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后锁环那里揙了几百块钱。
回到省城已经天黑,邢修进屋将蛇皮袋子往墙角一放就闻声在厨房抓住了冯欢,问:“想我没有?”
冯欢脸红眼旸地好大一会才嗯了一声说:“就不告诉你!”
“你永远都是煮熟的鸭子!”邢修说着飞快的去洗了一下也不让冯欢做饭了。
倏然邢修听到哪里窸窸窣窣的响,他猛地坐起身说:“不好了,王八从袋子里跑出来了!它们心思不正想偷窥咱俩。”
冯欢裹着睡衣跟着出来,见邢修正捏着河龟脖子往蛇皮袋里丢,她看着长长的龟脖子和头嗤嗤的笑,邢修说:“笑什么笑!没见过?!”
冯欢笑说:“怪不得将男人那个东西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形象。你怎么就弄了这么多?”
邢修说:“回头给哥哥嫂子拿几只。你以为光咱们俩?那你吃了能受得了?”
冯欢脸越发红了,嘴上强硬说道:“我怎么就受不了——哎对了,哥哥要调走了。”
“啊?”邢修回头问:“调走?调到哪里?”
冯欢:“平调吧,是去岭东省省会封平市去,还是市委书记。”
……
过完年之后,邢修忽然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让他去一趟。
去了才知道,是新来的省委书记赵文要见他。
赵文问邢修:“愿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工作?”
邢修张口结舌了一下,立即坚定的说:“我愿意。”
赵文倏然问了邢修一个问题:“邢修,你说,什么是好人?”
《行修》第四部<官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