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因爱而在意,因在意而独占,又因分享而生妒。妒者,何止女子?男子亦然。大王子试想,女子若坦然心怀,淡然无妒,若非心有所图便是心无爱意。男子薄情贪色,恨女妒;男子多情爱色,亦恨女妒。以大王子言,女子自该相夫教子,安顿家宅,管束妾室,份内事。而男子自该分室藏娇,怀有他抱,寻欢作乐。问昔苟活二十年,不曾见如此大度贤惠者,倒是后宅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相伤相害者众。更兼表面大度贤惠之妇,暗里却垂泪心伤,神思郁郁,病体怏怏。问昔斗胆,想来大王子治宅有道,教妇有方,众夫人和和美美,融如一家,不分彼此。”
“大胆!”
大王子下首坐着的粗犷武将打扮者怒斥一声,断了苏问昔的话。
苏问昔被一声猛喝惊了心神,下意识就按住了自己的腹部。杜鸣察觉,不顾殿前失仪,急切地回过身来扶了苏问昔一把,表情焦急地问道:“可还好?”
苏问昔向那冷喝之人看过去,目光清冷地说道:“大人言我大胆,若是喝我出言无礼顶撞大王子,我向大王子谢罪。大人若觉我出言无状,言之无理,请以理服我!”
苏问昔从杜鸣手中脱身子,出了席位,跪到殿下,深深拜了下去:“问昔自入都城,不求富贵,只求夫妻相悦,和美度日。皇上请恕我今日无状,问昔自问心胸狭窄,容不得夫君旁侧有女子相侍。大王子若强求夫君纳妾,问昔不敢使夫君为难,唯有殿前求去。”
骊骏对着殿下的苏问昔,恨得咬牙。朕都给你了时间让你和杜鸣去想对策,你的对策就是此刻将朕架在你和大王子之间,让朕下不来台?
有心吓苏问昔一吓,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些迟疑。
再拿眼看一看旁侧垂目不语的苏墨,便收了心思。苏墨的架式,明明是纵容苏问昔等着看他的态度。他今日敢应了大王子赐了婚,苏墨的反应他都能猜出来。想必会站起来,分外清冷淡然地来一句“臣妹殿前无状,是臣管教无方,既如此,容臣带妹回家,深加管教。臣自忖齐家不严,无颜言治国,臣就此请辞去官职……”
骊骏略迟疑着,杜鸣已经跪到苏问昔身边,和苏问昔一样深深拜下,朗声陈词:“臣娶妻之日,曾许诺今生唯问昔一人,今日大王子美意,臣委实不能应承。臣知大王子初来我朝,不知内情。求皇上成全!”
大王子没想到苏问昔和杜鸣居然在大殿之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如此不给他面子,一时便怔在那里。
这时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山站出来,说道:“皇上,郡主和杜将军伉俪情深,众人皆羡。婚姻嫁娶,原是喜事,何必因一时美意,好事反成悲剧?臣想大王子一片心意,原是对杜将军和钿钿姑娘的爱重之心,然因此让两人生隙,定也非大王子本意。”
大王子得了台阶,立刻哈哈笑道:“听说杜将军和神医感情深厚,今日一见,果是如此,倒是我这玩笑开过了!”
苏问昔在宴席后回去的时候忿忿难平。对身边的杜鸣说道:“这个大王子,实在有些自以为是。我之前觉得二王子讨厌,现在看来,他比二王子还讨厌。怪不得老番王明知道二王子是个混蛋还立他当番王。他这个当爹的,实在是失败的很,教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差劲!葛针之前已经嫁过一次混蛋渣男,这次如果答应了大王子的求婚,我真是郁闷死了。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他们家的臭粪坑上!”
杜鸣:“……”
暗暗抚了抚额,觉得现在不管是劝她还是为大王子辩解都是火上浇油,只好转移话题,说道,“你今日在席上出席请去实在是莽撞,皇上是偏疼你,因此不跟你计较。你把皇上架在那样的境地,不是萧大人出来圆转解围,今日便难以收场了。”
苏问昔自然也知道自己做得莽撞,只是当时被大王子的那番话激怒,便没有多想,直接站了出来。
杜鸣说道:“我应过你不纳妾,一定会信守承诺。之前皇上开口我都拒了,大王子存心试探,只要我不愿意,皇上也不会勉强。何况苏墨和定国王同在殿上,哪一个不会为你说项?”
苏问昔哼道:“你们说的,都不是我的意思。大王子如此讨厌,我那番话,也是说给葛针听的。她愿意不计较一个男人贪欢好色招惹无数女人,只管应下求婚。她若肯为自己思量一二,便该想清楚。”
杜鸣苦笑道:“大王子,未必如你看到的这般。据我所知,他于女色上,并不贪恋。他的母妃,当年因为前番王侧妃的缘故,和前番王生了嫌隙,以至于连累得他不受前番王待见。今番他执意想将钿钿许给我,恐怕试探的心思大于成全的心思。”
苏问昔好奇道:“他要试探什么?”
“历来两国相交,和好只在表面。力量悬殊时,弱方示好,以息干戈,然而一旦双方力量相敌,必起异心,争城掠地。何况番邦地处苦寒,番民生活困顿,眼望我朝富庶焉会不动心?大王子大约想透过钿钿试试皇上对番邦的戒心。钿钿身份特殊,虽是我朝人士,却经年在大王子身边。这门亲事,允与不允,全看皇上对他的戒心如何。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一朝大将军,身边放一个大王子的人多少让人心怀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