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昔当初曾被奶嬷赐了几匹这料子,当初紫风和平安见到那几匹布料的时候还说了句“从前这料子都是只有平妃娘娘的份例”。
宫中穿衣用料历来严格得很。苏问昔不用看,立刻知道是谁了。
多少有些吃惊。
她曾记得豆蔻说,平妃的父亲徐学士正是因为维护皇上所以才被前皇子陷害丢了性命,也正是因此,皇上才将平妃纳了侧妃。皇上做太子时,身边的女人就不多,做了皇上后,宫中也并没有几个妃子。照比而言,这位平妃比其他娘娘都受宠,却居然为何药倒了她弄来这个地方?她居然不怕皇上治罪吗?
镶金云纹的衣裳停在苏问昔身边,她听见平妃娘娘娇娇怯怯的声音:“你一定在想我为何如此大胆。”
苏问昔淡淡说道:“我是有点意外,其实想想,也不奇怪。”
感情这东西,除了独占,不论与几个人平分都是分。只要有人分享,就总会有嫉妒,只要有嫉妒,就总会有失望。一开始寄寓过高,到最后往往也失望最重。
她并不知道这位平妃娘娘因此惹了皇上不快,但现在想想,不外是争风吃醋之类。上一次见到这位平妃娘娘,奶嬷不过浅浅敲打她两句让她好好养病,皇上自有其他嫔妃
侍候,这位娘娘就变了脸色,并不掩饰。感情计较到连宫中稍有出色的侍女都防着,这份用心真真是可惜了。
苏问昔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上当初纳了这位做侧妃,也许出于一时感激,然而却绝想不到,这位将感情看得太真,以至到最后竟然因隐忍不得生了异心。真真是得不到就毁掉,爱你宁可杀死你。
苏问昔倒不着急,静静地抬头看了看平妃,说道:“娘娘将我困于此室,意欲何为呢?我不过一介医者,入宫为皇上诊病施治而己。”
平妃淡淡说道:“你信杜子规对你的感情吗?”
苏问昔好笑道:“娘娘的意思是……”
平妃低着脸,看着苏问昔,眼里有种奇怪的神情:“苏问昔,我已经累了。我只想在临死前看一看,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对感情真正认真持守的人。”
“娘娘把我弄到这里,只是为了看看我家将军对我的感情是不是认真持守?”
平妃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苏问昔的脸:“苏问昔,你凭什么能活得这么自在,能过得这么恣意呢?杜子规愿意为了你终生不纳妾收房,罗世子为了你至今还在推拒皇上提及的婚事。就是皇上自己,任着你百般无礼。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们为你如此呢?”
苏问昔:“……”
觉得这位娘娘你是不是得了臆症?
“娘娘,皇上对我百般容忍,不过是因为我是神医,前面我捐了医馆,解了朝廷的军饷之急,现在我得了为皇上医治的方子,皇上自然对我纵容些。我若无用,照皇上的威严,早将我打入大牢,治我不敬之罪了吧?”
平妃轻声笑起来:“你以为皇上和奶嬷的关系我不知道么?”
苏问昔:“……”
觉得这位娘娘你脑子还没有发育完全罢?
“娘娘,你将我
圈在此地,难道不怕皇上疑你有异心而降罪?”
平妃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的冷清:“我这辈子注定要消磨在这宫墙里面,皇上真若赐死,也是我的解脱。苏问昔,曹都尉几次示好杜子规,均未得他半分回应。现在有你在手里握着,我们不妨试一试,看看杜子规是看重你还是看重那个边城!”
苏问昔再一次醒来,腰酸背痛。肚子有些凉,她倒是能活动了,将身子蜷了蜷,勉强坐起来。第一个感觉得腹内饥饿难耐。
从前有孟夫人时刻盯着喂各种补品,从来没有觉得腹中有一刻饿过。现在落难,倒忽然饥肠辘辘起来。有些苦笑地想,肚子里的孩子是多能吃。
房间里仍是昏黄的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在宫中是无疑了。平妃不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不被察觉地将她移出去。
但是她失踪的事情皇上那边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吧?居然没有搜查的动静是不是太奇怪?宫中能有什么地方隐蔽到能藏下她这么个人不被发现?而且居然也不担心她会喊会叫招来人吗?
苏问昔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照比着她休息的那个凉阁是小了些,里面也实在是简陋,四面的家具有些破旧,像多年没有用过一样,昏暗的灯光里还能看到依稀可辨的蜘蛛网。
什么破烂地方这是?
苏问昔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依旧是酸软得无力。不用问,那碗药膳里面的料加得不少。她有些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平妃有些恼怒。给她下药她忍了,如果带累了她的孩子,等她出去,一定专捡平妃痛的地方戳一戳。
苏问昔觉得不能再在地上呆着,用手撑着自己,不敢往起站,怕摔倒,干脆就爬到那张破床边,再破再烂,好歹是木头做的。强比在地上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