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相国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话都是宫里传出来的。你几时见宫里的消息能被传得如此明目张胆地?咱们这个儿子是个看事情只看表面不究其理的。子规特意关苏家姑娘过来,事情必定不是传的那个样子。”
孟夫人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欢喜起来:“我就想子规好好的孩子,怎会有如此不靠谱的未婚妻。老爷既然如此说,我倒是要见见这姑娘了。”
赶紧着身边人吩咐道:“快快有请苏家姑娘!”
孟郡看着他爹发愣:什么意思啊?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还不作数了?
苏墨坐在阳光温暖的书房窗下,超宽超大的榻上铺着厚厚的白羊皮毯,腿上盖着的是杜鸣给的那件虎皮长裘。
已是阳春三月,书房中仍摆着数个炭盆,书房中格外的暖和,书桌上几盆绿植油绿绿的叶子格外喜人。
四九小碗端上来炖得细烂的牛肉碎末粥,用的是苏问昔给的食方,倒是很合苏墨的口味。
自从西番的那场风寒后,苏墨的身子比先前又虚了许多,不过胃倒是显见得好起来。因此苏问昔将鱼肉换成了牛肉。
“公子,罗小王爷来了。”四九一边呈上粥,一边跟苏墨说。
苏墨倒不意外,“哦”了一声:“请罗小王爷来我书房说话吧。”
四九应一声,去请罗乘风。
罗乘风很快来了,一看苏墨正要吃粥,赶紧长话短说。省得四九一会儿来一句“饭后最忌思虑劳神”。
“刚才听四九说你让问昔去孟府了?”
苏墨缓缓地咽下一口粥,应了一声:“孟夫人偶感风寒,子规身在边城,故而着阿宣过去,看顾一二,也是替子规尽尽本分。”
“她和子规的婚事……”
苏墨抬起眼,微笑着看了罗乘风两眼:“乘风很关心阿宣的婚事?”
苏墨自来看人
眼能透穿内心一般。
罗乘风多少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问昔是我母妃认下的义女,不长不短在王府住过几年。我母妃视她,如亲生。”
苏墨微微笑了笑:“阿宣对你和乘云,倒都不见外。”
其实她和身边视为亲人的人,何曾见过外?
罗乘风认真说道:“外面对她退婚的事多有传言。我母妃听了有些不安,不放心,故而让我过来问一问。”
苏墨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粥。
罗乘风并不急着催着要答案。一来他知道苏墨身体不好,那一小碗在常人看来几口的粥,对他而言已是极限。二来他知道苏墨的性子,他想说,自会痛快地说。他不想说,使尽手段也没有用。
那一碗粥连个鲜艳的色彩都没有,看着实在没有什么食欲,苏墨却吃得分外认真,一小口粥吃进去,还要细细地嚼半天。
倒是认真地跟罗乘风解说了一番:“你道阿宣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皇上提退婚?她了子规的婚约既然皇上知道了,却一直没有表态,自是心里有计较。她和子规在如履薄冰,吃不透皇上的意思,自然心里没底。这次不过是试了试皇上的意思,就有那样的传言出来。这样看来,皇上是十分乐见这门亲事的。”
罗乘风有些吃惊地说道:“问昔胆子委实也大了些。敢试探皇上还罢了,居然拿退婚去触皇上的天威?”
苏墨缓缓地说,“阿宣之前献了三大医馆,又帮皇上募了一大笔银子,皇上却没有给她半分颜面。既然皇上乐见,想来阿宣和子规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罗乘风默了一会儿,问道:“问昔,为何偏偏要跟皇上提退婚的事?她并不想嫁给子规?”
苏墨不动声色地嚼着粥,咽下之后才说道:“阿宣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不适合做命
妇。子规应过她日后辞官陪她游医天下,她却不想子规为她放弃良多。”
“……她也许只是不习惯。”
“她若是肯习惯,何至于在王府住了几年仍旧避到边城去宁肯过清苦的日子?”
罗乘风没有说话。
苏墨继续说道:“我父亲临去当日,曾跟我说,阿宣天性烂漫,不受羁束,让我日后若寻得她,千万不要强求于她。子规他日不管辞不辞官,只要肯任着她施为,我便大方地将阿宣托付给她。但凡他稍有辜负,我都能把阿宣收回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