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一脸茫然,“这个,奴才并不知晓……”
许遂良虽然心里有一半笃定许姝不会知道自己今天的去向,然而事情是他做出来的,心虚他总是有的。这会儿心里颇为忐忑,实在不想去见许姝。
许姝并不知道他父亲的做了什么,她这会儿着急的并不是那些个她父亲关心的劳什子官场往来,而是他们许家这几十年来的生意。相比于那可有可无的官位,这才是他们许家的根基所在。许家如今安家在京都,可是从前的那些基础依旧留在江南。相隔的远,生意管理起来自然就没有从前那么方便。一封书信都得周折五六天,什么新鲜消息到手上都已经成了旧闻。这会儿让许姝着急的便不是其他,而是蔺氏。
蔺氏,几乎是大齐有些名望的生意人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名号。但凡是做生意的,扩张阶段总有些动静,也总会遭受打压,然而蔺氏的不同就在于此,蔺氏几乎是在无声无息之间猛然崛起的。似乎昨天还没人知晓,可一夜之间遍地都是蔺氏的铺子。许姝让人打听了,那些个成衣铺子、杂货铺子、果铺、香料铺、甚至还有食
铺与书铺,零零碎碎都有涉及,这些店之所以从前半点不引人注意,是因为在一个月前,这些铺子之中的大部分都还没挂上蔺氏的招牌,可一个月之间,那些红红火火开着的铺子便都换了牌子。这是有意的蛰伏,等到时机成熟以后已经无人能挡了。
“除去这些,父亲,我最担心的还是蔺氏的运货通路,这来往的水路陆路,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都掌握在蔺氏手里?”许姝面色很不好看,“三成,听上去并不多,然而这三成却恰好是最通顺的那三成,整个大齐多少生意人,光他们一家便占去了三成,要说我们许家的根基深厚,这个时候也不过只占一成半,”
“这,竟已经成了这副光景?”许遂良自从入了京都,便不太料理生意,他原想着招个女婿,后头又因为有司元在,也想着让女儿嫁去将军府,可到了这个时候两个打算都落了空,更还没有想到生意上已经节节败退到这样的地步。“姝儿,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咱们的生意,必须往北移,”许姝目光坚定,“我让人查了,蔺氏的生意多半分布在南边,许多边杂之地也有涉及,那边咱们是比不过的,北边却没有听说过蔺家的名号,且北边的生意一直没有南边繁茂,北上多半不会错,只是需要小心行事。”
“这蔺家,就没有打探到一点儿消息?”许遂良有些疑惑,“要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单反是个有些底子的都不至于没有听过。”
“要是没有底子,那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生意做成这样?”
许姝摇了摇头,“只查到一点儿信,蔺氏后头站着的是什么人,却并不清楚。”
“要说‘蔺’这个姓氏,倒也并不多的,我记忆里也想不出什么人能沾上边……”许遂良叹了一口气,“往后还是要辛苦你,
恐怕有的操劳。”
“‘蔺’……”许姝将这个姓氏放在舌尖上咂摸了下,心里不知怎么的猛然咯噔一下,她是知道‘蔺’这个姓氏的,想到的也只有一个蔺子桑。
难不成真的会是蔺子桑?许姝的心禁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
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下来,月亮一点点的从云层里冒出头。蔺子桑从马车上下来,前头出门时已经让人提前来食铺通知过,这会儿食铺已经提前关了门,马车是停在后门口的。
食铺一半的生意是晚上做的,这会儿提前关了门,里头的伙计就当是得了半天的假。只是听说有贵人要来,一个个都不敢走,又仔仔细细的将整个院子都清扫了一边。
李全收拾的精精神神的,又将自己灶台上的东西都整理了一边,他大概是知道蔺子桑要来的。一边的小学徒见他这样郑重,更不敢怠慢,谨慎的跟在自己师傅后头。
食铺的在京都已经扎下脚跟来,谁都喜欢尝点外头的新鲜滋味,更何况这些吃食的口味都极好,不为了新鲜都是要尝一尝的。李全这样头一批到食铺里头的,都已经开始带徒弟,这些徒弟现在每天的工钱都要交给李全,等出了师便要送去其他食铺的分铺里上工。倘若做的好,过一两年的也能带徒弟,这又是个包吃住的活,因此不少家里光景不太好,又想出去走一走的都抢着过来。
蔺子桑在一群丫头的簇拥下与司元并排走进食铺的后门,又笑让众人不必拘束。
“我记得,食铺还没开的时候,李全,”蔺子桑顿了顿,在人群里找到了李全的脸,后者则显然因为蔺子桑还记得自己而感到激动不已,“你在我府上做过那种饼,那时候吃觉得辣了些,现在想起来却是馋得很。”
李全得了点名,立刻站了出来,涨红了脸道,“我,我这便给夫人去做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