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夜未睡的两人上了路。
晨光熹微,风中带着泥土与露水的味道,触面微凉。直到行到了一处原野上,新绿的草叶随风摆动,阳光下如同水面粼粼的波光。
也正因如此,站在其中的那个人就分外显眼,仿佛青山下一棵雪松般挺拔。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化作明亮的光线四散而开,远远看去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个太阳。
看着这一幕,陈半鲤的眼睛仿佛不适般眯了起来。
闻人沁看着这人,神情凝重了许多。
她能看出眼前之人的实力,对方哪怕比起赵邹都要强上许多。他周身四溢的光芒并非刻意显摆,而是无法完美控制真气的体现。
这说明了一个事实。
对方的境界,实际上已经无限逼近通玄了。
看着陈半鲤,那人如钢铁浇筑般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是期待,还有敌意。
以及...此时飘散在天地间,完全不加掩饰的杀意。
他微厚的嘴唇缓缓张开,一道满是刀剑霜雪意味的声音飘出:“陈半鲤?”
铜镜上本来是北方一大宗正与另一名大宗弟子交手的画面,却在某一刻突然被替换成了一片原野。
看着画面中对峙的两人,吴谌的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陛下,您的手段是真狠啊。”
白数的剑眉微挑,两人周身的纱幔突然如水波般荡漾了起来,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极不平静。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寒冷的声音自薄唇间缓缓飘出。
显然,他现在很担心陈半鲤,这说明在他的认知里,哪怕是陈半鲤也决然敌不过对方。
“他在北关隐姓埋名多年,为的就是成为大楚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将,姜煜能把他召回来必然是费了极大的代价。”
白数缓缓转头,很普通的动作却让他做出了如剑出鞘般的肃杀意味。他盯着吴谌的眼睛,声音平静甚至木板道:“秦家想灭绝了?”
看着他的模样,吴谌心中一寒,皱眉道:“他兄长毕竟因陈半鲤而死,人之常情。”
望南山秀美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叶秋看着画面上如一杆银枪般挺拔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异色。
他没想到此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旋即他向后靠住了椅背。
既然此人出现,今天陈半鲤想来是必死无疑了。
接着他盯住了画面上陈半鲤身旁那个神色漠然的俊美青年,眉头微皱。
他手头没有任何情报能表明此人身份,无论是背景还是境界都一无所知,对于此时的局势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骨节分明的手在袖袍中搓捻了两下,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
虽然水月镜之中自成世界,但枢天阁作为当世最强的机关宗门,总有些传递消息的手段。
陈半鲤并不知道外界正愤怒或忧愁担心于他的遭遇,但他能感受出对面之人的强大。
无关乎境界,而是一种感觉。
而那种感觉...他在护送他们来到寒山的那支骑兵身上感受到过。
陈半鲤突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前几天有人死了。”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陈半鲤这句话仿佛废话。
但对方铁铸的容颜却因为这句话开始扭曲变形,黝黑的眉毛挑起,漆黑如夜的眼中开始有血色火焰飘起。
那是真正的血火,是战场上流淌的鲜血中生出的烈焰。
鲜血,在战场上就意味着伤痛,以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