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两日的雨。
大雨倾泻在南阳山的各个角落。
天空越发阴霾,有时,风会刮断树枝,吹起满天尘土。
白昼如夜,挂在草舍门前的油灯,忽明忽暗。
摇曳着生与死的惆怅。
大量的雨水在草地上形成沟壑,积下大片水洼。
月霎望着外面的大雨,一语不发。
而寂风坐在檐下,用碎布擦拭着泣血剑上的雨水。
所着的衣衫也尽数浸湿,他顾不得这些,只想将泣血剑擦得更亮,更利。
他将擦干的泣血剑背在身后。
待到手刃蛇蝎美人之后,便将泣血剑埋藏在此。
晌午过后。
大雨终于停罢。
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
骄阳似火,万里无云。
见太阳出来,月霎的心情总算好些了。
她直嚷嚷着要出去晒晒阳光,说什么再不见光,怕是要长霉了。
见寂风站在院里,丝毫不为所动。
月霎略为气恼,喊道:“穆戎寂风。”
“何事?”
“外面阳光明媚,我却在里受尽潮湿,实在懊恼。”
“你若想出来,便出来吧,只是,这阳光灼灼,照在人身,火辣辣的。”
“火辣辣的才好,正好去去身上的潮气。”
“若你不怕刺痛,大可以出来,当心院里的水洼。”
“知晓,我受了内伤,左肩又碎裂,尚无力气走出门外。”月霎示弱。
“那你想如何,莫不是让我把这屋顶拆了,供你晒太阳?”寂风揶揄着。
“你若拆,我也只能坐享其成了。”
“雨姑娘,惯会说笑。”
寂风大步来到月霎身前,俯视着她。
眼里,有藏不尽的温柔。
“扶我右手,我慢慢下来就是。”
月霎抬起右手,示意让他扶着,自己也好着力支撑,慢慢将脚移到地面.
见他依旧不动。
月霎微恼,她挣扎着身体从床上下来。
“求人不如求已,穆戎寂风你让开,本姑娘不用你扶。”
哪知右腿才刚着地,肩膀便传来一阵疼痛.
她估摸着,许是肩膀处的伤口又裂开了,连忙捂住伤口。
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向地面倒去。
月霎眼一闭。
好在寂风适时扶住了她。
“伤口才刚愈合,若骨片移位,肩膀就废了。”
寂风嘴硬心软。
月霎刚要开口反驳,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她惊慌道:“穆戎寂风,快放我下来。”
寂风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挑畔道:“方才,你不是说,要晒太阳么?”
女人真是善变。
“你……”
一句话哽在喉咙,月霎急忙道:“我是让你扶我,没许你抱我……”
“等你走出去,太阳都下山了,若想晒,就莫挣扎,否则牵动伤口,听话。”
寂风稳稳的抱着她,走在青草之上。
“穆戎寂风,你这个小人……小人……”
月霎埋首垂眸,面上染了少许红晕。
多年后,她每次回想起这段记忆时,总是会笑中带泪。
若一切都停滞不前,那该多好。
若时光可以逆转,又该多好。
她始终都记得,天际挂满血色晚霞时。
落日沉沦于天边尽头时。
她倚坐在屋檐下。
寂风迎着落日而立。
他用草叶,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尤为细长。
又尤为伤感。
残阳余辉将他的轮廓勾勒而出,映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那是,此生唯美的流年。
在她最美的年纪,遇到了他。
在懵懂之时,尝着情窦初开的悸动。
在脆弱之时,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寂风告诉她,此曲,名为饮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