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实在太长,她不得不分段缝合,总共分了四段,也记不得缝了多少针,才将贯穿整个脊背的伤口勉强合拢。
整罐黑亮药膏被挖出,几乎要将整个背部都糊住,药膏浸入血肉,清凉的药性让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趴伏在简易工作台上的高大男人紧皱的眉头也放开了,彻底陷入了昏睡。
他的伤在背后,就算被抬走也只能趴着,而如今伤员众多,观察室早已满院,沐怀夕只能拜托医疗兵帮她将人搬到营长房间,至少那里有她铺的草垫,还算柔软些。
新前线一切从简,应明诚也没有小楼可住了,只有一间茅草搭成的小屋,是本地人的手艺,透气防虫,除了扛不住大雨,倒是住着还行。
沐怀夕到这里后就帮着收拾了屋子,还请教秦文龙晒草辫成了草垫子,才将原先的凉席铺上,就是为了让他能休息的更舒服一些。
谁料这床的第一次就献给了受伤的应明诚,她端来清水为他擦拭身体,一边擦一边落泪。
应明诚昏睡,帮忙送他过来的医疗兵也走远了,她才敢出了声哭,却也没有放声大哭,生怕有人路过听到。
“你怎么那么逞能”,沐怀夕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握住了他的手,帮他清理手上的小伤口。
她已经从同归的人那里听说了,应明诚是为了保护同伴,才会被大砍刀劈伤,而被他救的人为了将他背回集合点,也受了不轻的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应明诚他们执行的任务她没打听,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都在转瞬之间,今日应明诚救同伴,明日同伴也可能救他于水火之中,因此她并不怪那人。
她只是心疼、
虽然清楚保家卫国不是口号,枪林弹雨也不是想象,但看到最爱的人受伤,还是让她心如刀绞。
这样的伤口就算愈合,也会留下伴随终生的伤痛,就算沐怀夕有可以洗筋伐髓的药浴方子,也禁不住他这么折腾!
气归气,沐怀夕还是守着他守了一天,到晚上发现他体表温度并未升高,才松了口气。
之后两天她一天三回往这里跑,直到第三天晚上,应明诚才睁开了眼。
那时沐怀夕正用小勺给他润润喉唇,他却一把抓住了沐怀夕的手,低声问道,“你是谁!”
沐怀夕瞪圆了眼,一巴掌拍在了他大臂上,“傻了?!”
“唔......”,应明诚眸中雾气渐渐散去,倒映出她的身影,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迷茫,最后只是抓过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
轻声又深情地唤她,“媳妇儿......”
应明诚其实很少这么喊她,一般叫她小夕,只有在他心情飞扬或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黏黏糊糊的喊她媳妇儿。
沐怀夕的心抖了抖,涌出来的甜蜜差点将先前的怒火和心酸全都淹没,她忍住眼泪捧住了他的脸,看进他浓墨般的眼眸,“伤口疼么?饿么?要喝水么?要不要我帮你刮胡子?”
应明诚被她问的笑起来,反手覆上了她的手,“媳妇儿,别怕,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