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苏耳鸣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震的,根本听不见韦立冬说话。只糊里糊涂看见韦立冬给他挂了空档,抵住墙壁的车轮这才终于停止转动。
她下了车,明明心脏跳得跟擂鼓似的,还硬着头皮装出临危不乱的样子,冲着工人们道:“没事儿,不小心蹭到墙了而已。”
江落苏自己溜回了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心惊肉跳后,她又羞又恼。气韦立冬借工作泄私愤,气自己不争气跌了大面子,还忧心那块被她撞毁的墙壁。今天胡岩出去跑业务了,明天等他回来,她该怎么厚着脸皮解释啊?
夜里,家里就一人一狗。太白睡了,江任杰也不知道在哪鬼混。江落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预感今晚的睡眠不会太好。
她从小有个习惯,但凡白天受了惊吓,晚上必做噩梦。小时候看一部僵尸片,晚上能被僵尸追一整夜,非得追到她放弃抵抗,主动送给僵尸吸血为止。
有风,窗外的银杏叶子沙沙作响,似乎有助眠功效。江落苏总算闭了眼,昏昏沉沉中,梦境果然找了上来。
她梦见自己会开叉车了,不光是会在地面上开,还学会了飞墙走壁。这会儿眼前的景象,自己已经开着叉车飞上了车间的天花板,还倍儿嘚瑟,朝底下的韦立冬抛出各种各样挑衅的眼神。突然,嗖地一声,油门和方向盘猛然失控,叉车载着她在车间里横冲直撞,不仅把天花板撞了个洞,还一路穿墙而过,把车间都给掀平了。
胡岩刚好从外面回来,发现出门时好好的厂子,眨眼间被江落苏拆毁。学着他妈邱凤彩那套,一屁股赖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我的厂子,我的心血,江落苏,你赔我厂子。”
江落苏自己干了亏心事,可怜巴巴地走过去,连安慰都不敢大声:“你别哭了,我赔,你说,要我怎么赔?”
胡岩用食指指她,怒目圆睁:“你给我坐在这儿砌墙,什么时候把这车间的墙砌好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离开山石。”
日升月落,春夏流转。画面中,江落苏的头发从黑变成了白,她坐在砖石堆里,手里拿着把砖刀,正在一丝不苟地修补墙面。黄麻子路过同情地问她:“小江师傅,还要砌多少年啊?”
她的声音都沧桑了,沙哑着回答他:“快了快了,再砌十八年就差不多了。”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江落苏这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头发都湿透了。这梦也太阴毒了,砌一辈子墙,那比被僵尸咬死还要悲催。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看见江任杰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房间。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她走到江任杰房门口敲了敲门:“从明天开始宵禁,超过十二点就别回来了。”
江任杰本来想装睡的,但他女儿揪着他不放,又重复问他:“听到了吗?”
他只能乖乖回答:“听到了。”他几点回家,取决于牌局几点结束,管他的,先应下再说,明天的事谁又能保证得了呢?
江落苏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回来后清醒异常。睡是睡不着了,可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用来胡思乱想。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决定继续琢磨她的激光切割图纸,抓紧把三道工序的事儿解决了,说不定还能在胡岩那儿将功补过。
这样,他总不好意思逼着自己砌一辈子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