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呈清了清嗓子,“关于呈王在金鹤城屠城之事,不假。”
他刚说完,其中一个嗑瓜子的夫郎道:“这不是与刚刚柳先生讲得一样嘛。”
“只不过金鹤城的守城将领家里并非独子。”殷呈道,“他有三个孩子,均是自戕而死。”
有个汉子问:“啥是自戕啊?”
另一桌的书生道:“便是自尽。”
那汉子道:“原来如此。”他憨笑道,“小兄弟,你继续说。”
殷呈道:“这守城将领家中确实有个哥儿,只是他从未与呈王见过,何来什么情谊。更何况,他也不是死在呈王手里,他是为殉城而死。”
“他死前说,宁死,不做亡国奴。”
“他死得光明磊落,不该让人这般编排。”
有人问:“你怎知道得这样清楚?”
殷呈笑了下,“我说了,我是从北境来的。”
那人狐疑:“你该不会是炎汝来的细作吧?”
殷呈懒洋洋道:“我若是细作,你只管领人来抓我便是。倘若我不是,自有官府证我清白。倘若我真是细作,你这般问了,我自是不能留你了。”
那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巧了,我便是衙门中人,你这人身份不明,得是要随我去衙门走一趟的。”
林念赶紧道:“这位官差大哥,我们不跑,你且将故事听完再抓我们,可行?”
林念心想,他如今是个连天牢都待过的哥儿了,区区衙门,不在话下!
那人摸了摸下巴,“也行,你接着讲吧。我倒要听听你们炎汝细作讲的故事。”
林念撇嘴,这人也不知道是精明还是不精明。
同样是讲呈王的故事,他怎么不说刚刚那个说书人是细作。
既然觉得他们是细作,又不当场抓捕。
林念想了想,断定,这人定然不聪明!
“那我就继续讲了。”殷呈道,“两国交战,金鹤城又在炎汝边境,自是成为了最先受到战乱的地方。”
“金鹤城虽是称之为城,其实比咱们的桃花镇大不了多少。”
“金鹤城的百姓也的确是死绝了,却不是死在呈王手中。”
殷呈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凳子上剥瓜子壳的老婆,见他聚精会神听着,便不自觉抬高音量,让他听得更清晰一些。
“大殷的军队围城三十八天,当时金鹤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就连炎汝都放弃了这座城。”
“然而金鹤城的守城将军,却死战到最后一刻,从未投降。”
“全城百姓,无论老幼,在呈王大军破城时,均自戕殉城……无一例外。”
殷呈说到这里时,也十分感慨。
当初满城百姓自戕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般震撼之景,此生恐难见第二次。
有个书生拧紧眉头,“这位兄台,你所说之事在下闻所未闻……并非是在下不相信你,只是这全城守节,实在是……”
他吐出一口气,“难以想象。”
殷呈道:“是啊,所以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至少,这世上得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书生一听,顿时肃然起敬,“虽是敌国百姓,却也实在令人敬佩。”
茶楼外,一直偷听的说书人却在这时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