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这点粮食,别说熬到秋收分粮,就是熬到月底都困难。
山上倒是有野物可以打,但是他总不能每天都往山里跑,且不说能不能打到野物,万一被社员看见又是扯不清楚的祸事。
当然他也能半夜摸上山,可是他没有能够短距离照亮的手电筒,万一掉进陷阱或者踩到捕兽夹子,那他不仅没法赚工分,可能还得去村卫生站花钱看伤。
他没多余的钱,也不能不上工,所以他只能偶尔抽空上山,但这样的偶尔加上并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的事实,他知道自己真的快要养不活弟弟妹妹了。
他得另想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生在农村除了起早贪黑用辛勤的劳动换取工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黑市吗?且不说他打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弟弟妹妹吃,就算他打着大件也没法拿到黑市去卖。
首先他没有板车可以把东西运到县城,其次他也没有能力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撞在公安同志的手里。
他曾无意见过私下买卖东西被抓进局子的人,没有很铁实的关系根本别想脱身,一旦被认定“投机倒把”,听说至少要判五年。
他赌不起,不敢心存这样的侥幸,要是他被送进去,那他的弟弟妹妹该怎么办?
因为成分不好他们已经吃了太多苦,他们不能再有一个坐牢的大哥。
他情愿穷一点,自己苦一点,也不愿意他的弟弟妹妹因为他的过错失了最后的支撑。
他家这些年已经过得很是艰难,实在承受不起任何的雪上加霜。
黑市去不了,工分不够吃,猎物没法经常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十九岁的少年坐在床沿,高大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颓然而低落。
他仿佛站在绝望的悬崖上,四周是露出狰狞爪牙的猛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只要他稍不注意就会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得找到最快来钱的办法。突然他脑子里闪过昨天上工路过草垛子时听到的对话。
村里的二赖子拿着几张大团结说县城可以卖血,抽一个罐头瓶的血可以换上三十块钱,他手里的钱就是卖血得来的。
三十块钱,比得上县城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更别说村里每年分给其他村民的那点微薄的劳红。
闫明礼想到这里立刻站起身,一扫刚才的垂头丧气快速锁好柜子,他要赶到嗮谷场,向生产队长请半天假。
他要去县里二赖子说的那个卖血点,他需要那三十块钱来撑过这两个多月,直到十月份生产队开始分粮。
现在就去,下午上工之前赶回来,还能得半个工。
闫明礼想着,急忙穿上了搁在床尾的草鞋,向弟弟妹妹打了声招呼,把大门锁好,快步朝大队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