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宣武侯告别皇帝启程回边疆。这次宣武侯带走了夏氏,留儿子儿媳在京城侯府孝顺老夫人。
二月初九,春闱如期开考。
还在孝期里无法参加科考的周淼之穿着素衣端坐在窗前的案几上抄写经文。
如果祖母还活着,那他此刻就该坐在考场里写答卷,而不是坐在这里抄经文。
“夫君,你已经练了一个上午的字了,歇息一会吧,我给你煮了莲子羹。”
院子里响起的一道女声让他手中的毛笔再也落不下去了。
笔尖悬着的一滴墨落下,毁了整张经文。他总有一种感觉,他本该顺畅的人生会像案几上的经文一样,因为小小一滴墨而毁了全部。
鹿知音由丫鬟扶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两个丫鬟,一个提着食盒,一个为她撑着油纸伞。
四个女人走过游廊,经过打开的窗户口时,鹿知音一只手下意识地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对窗户里的男人笑的腼腆。
周淼之将桌上废掉的纸张拿起折叠好放在一旁,门口处,鹿知音已经进来了。
“夫君,听洗砚说你已经写了一个上午了,歇一歇吧!祖母也不希望你为了给她抄经文累坏了眼睛。”
“劳娘子费心了!”周淼之起身。她连桌上的经文都没看一眼,当然也不知道这两天他写的都是心经,只求自己心静。
鹿知音将食盒里的莲子羹端到了桌上,转身见一向注重仪表的周淼之袖口沾了墨团,她提醒道:“夫君,你的袖口沾了墨!”
周淼之抬臂一瞧,直接往里间走,“我先去换套衣裳!”
鹿知音立马让三个丫鬟都赶出去了,自己跟着周淼之进了里间,“夫君,我帮你!”
她很享受有夫君爱护的时光,这是她上辈子一直乞求艳羡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周淼之却是不用她的帮忙,利索地换上一套天青色的圆领袍子。
鹿知音跟进来时,周淼之已经在扣扣子了,她笑得更灿烂了,自从她怀有身孕,周淼之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动手了。
甚至为了不影响她的睡眠,周淼之还主动搬到了前院书房里来住。
其实鹿知音想说她不介意与他宿在一处的,可又担心公婆会因此怪她怀孕了还不知分寸。
毕竟她肚子怀着的可是他们周家第一个孙辈孩子呢。
母亲也是再三叮嘱她第一胎尤为要注意着些,要是郎君有那样的要求就挑个陪嫁丫鬟开个脸。反正从鹿家陪嫁过去的丫鬟,卖身契可全在鹿知音手里捏着呢。
鹿知音不愿,她只想自己一人独享周郎的体贴与温柔。
幸好周郎是个重情不重欲的,自始至终都没多看一眼母亲为她准备的两个颜色不差的陪嫁丫鬟。
鹿知音肚子里孩子的到来是在周淼之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只洞房那一夜就让她给怀上了。
与祖母去世仅隔了一天。
这孩子的出生很可能会成为他今后仕途上的一个污点,谁能说得清这孩子到底是在孝期前一天,还是就是在孝期里怀上的呢。
谁能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句他就是一发必中的厉害呢?
况且他不止一次的在祖母的灵堂里流鼻血了。
族人对他的风言风语的猜测,他都不用打听,也能在府中听个一二嘴来。
只因为想要稳住鹿家这个得宠的二小姐,他做了一件预想之外的事情,落下了这样不可言说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