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着是啥意思!”夏娇儿急了,“不好生是啥意思!”
“大姑娘,不好生就是,就是,难产。”章婆子脸色灰白,擦擦汗道,“老婆子真的已经尽力了。”
“啥叫尽力了?我娘只要还有一口气,你休想逃避!”夏娇儿又觉得自己的话不恰当,平复了一下,“章奶奶,你放心,只要你尽力,不管啥样,接生的红包我一分不少。我娘要是平安生下弟弟,红包翻倍。你只管去想法。”夏娇儿推着她进去,她的意思很明确,夏氏生产完前,章婆子不能走。
“大姑娘,要是顺顺利利,老婆子哪有往外推的?实在是难生啊。”章婆子一步也不往里屋挪动。
“你说,还需要什么,可有什么办法?”夏娇儿几乎是吼的。
“要是找来郎中,有的郎中会扎针,扎几针,也许胎位会转过来。”章婆子也无法,只得推给郎中。
“大娘,你和章奶奶先看好我娘,必要时候,保住我娘。我去请郎中。”夏娇儿牵出毛驴,几下套好驴车,她要去集上请孙郎中,都说他的医术在这几十里数得着,想来是有道理的。
心急如焚的她一路颠簸来到集上,到了医馆一打听,孙郎中去王家庄出诊了,王家庄离集上五六里路,而且是小柳庄相反的方向。
听着医馆小伙计的话,夏娇儿的头上顿时明晃晃的一层汗珠,她几乎崩溃了,想不顾一切,放声大哭,难道自己这一世仍是孤儿的命?想到娘亲还在家里等着她,哭能带来什么,她不能哭!可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她狠狠地用衣袖擦掉眼泪,“啪啪”的甩动鞭子,使劲地抽打着毛驴,往王家庄方向赶去。
“小胖丫头……夏姑娘,你往哪里去?”夏娇儿正想骂人,一听声音,是陈钧立,眼泪糊住了脸,“我……我去找孙郎中,求求你带我去吧,我娘难产,她要死了,我没有娘了……”夏娇儿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身子一动,自己已经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了,
“抱紧我!”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觉耳边“呼呼”的风声,心里想着再快点,再快点!陈钧立似乎读懂了夏娇儿的心思,马儿如飞一般,疾驰而去。夏娇儿看见一些躲避不及摔倒在路旁的行人,嘴里骂骂咧咧,心想,老天爷,只要你保住我娘,哪怕日后我一个一个去磕头认错,我都认。扭头看见双喜停下来,去和那些撞到的人交涉,看来,陈公子也不是只知道傲慢。
到了王家庄的路口,前面一个瘦瘦的人,穿着黑布棉袍,挎着药箱,健步走着,不是孙郎中又是谁?
“孙郎中,那人就是孙郎中!孙郎中!”夏娇儿激动的手舞足蹈。
陈钧立在孙郎中面前勒住缰绳,把孙郎中吓一跳。
夏娇儿跳下马背,抓住孙郎中的药箱背带,仿佛抓住了救星。
“孙郎中,我娘,小柳庄的,难产,请你去看看!”陈钧立则不顾孙郎中的一脸茫然,拽着他上了马,西北风中传来他被吹成碎片的话,“我带郎中先走,双喜会来接上你的。”
夏娇儿瘫坐在地上。这次,她真的感到害怕了,王大牛绑她时候,大伯他们逼迫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怕过,有娘亲,就有家,她仍是个孩子,没有娘,她是这世上的一缕孤魂。她害怕孤独,老天保佑娘平平安安的,不要抛弃她。甚至,她可以不要弟弟。
双喜果然如约而来,夏娇儿回到家中,正好听见一声响亮的哭声,“哇——”
“哎哟,是个大胖小子。果然是个贵人,迟迟不肯出来。”二大娘抱着到外屋,看见狼狈的夏娇儿,欢喜地说,“娇儿,看看你弟弟,看看这宽宽的额头,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谢谢章奶奶。”夏娇儿走到里屋,拿出一吊钱来,“章奶奶,这钱你拿去喝茶,等我弟弟满月时候,我还要谢礼。”
“哎哟,大姑娘客气。多整齐的孩子。”章婆子笑得没有了眼睛。这次虽然凶险,可接生费用是翻番的。“你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生的闺女能干,儿子又宽脑门儿,一脸做官相,将来一定中状元。”反正好听话又不要钱。
夏娇儿又谢了孙郎中,请双喜送孙郎中回集上,老头一如既往的倔强,自身背着药箱,踏着朦胧的月色回去了。
陈钧立看夏娇儿家中一片乱糟糟的,自己起身告辞,夏娇儿没有矫情,施礼告别。夏氏没事儿,陈钧立心中十分欣慰,嘴角弯弯的。他想着,当年如若有人多开解开解自己娘亲,她也不会抑郁早逝,自己想她只能在梦里。仰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娘亲在天上是否想如自己这般思念,在天上悄悄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