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田有亮看这一家人又要吵起来,深怕自己到手的银子飞了,那曹老爷可说了,要是小哥儿不错,就给五两赏银。五两银子,他自己可挣不出来。之前他把乔老三的五两银子骗了,结果手气不好输掉了,他姐天天凑他跟前要钱,他快被田桂花烦死了。
他知道田桂花讨厌乔雨,连带着跟乔雨走得近的都恨,刚好又这么个机会,可不得抓住了,他想好了,这钱拿到手就去赌坊翻本,到时候赢他个十两二十两的,看乔老三还能说什么。
田有亮装模作样地劝:“李大哥,这老太太也是为你好嘛。曹老爷那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以后嫁过去只会吃香喝辣,多少人修也修不来的福气。你就忍心看你家哥儿,一天天的,净在外头给乔雨干活儿么?”
“我愿意给谁干活儿就给谁干!”文哥儿突然喝道。
乔哥儿对他多好他是知道的,卤菜的方子说给就给,这次家里盖房还把自己爹娘都请上了。村里哪有那么多给钱的活计,娘亲现在眼睛越来越不好了,他早就不想她再刺绣了。他可以挣钱,挣比村里的汉子多得多的钱。二十两,如果他和乔哥儿的生意顺利,一年就可以挣出来。
最重要的是,乔哥儿信任他。乔哥儿也让他看到了希望,活得更好的希望。哥儿在这个世上太难了。他不想和别的哥儿一样,一生命运身不由己,他也不想像娘一样,一辈子勤勤恳恳还要看婆家的脸色过活。
“啧,你个哥儿性子怎么那么泼?我就说乔雨不是好东西,你天天跟着他都学野了!”李老太吼道。
眼看就要到镇上了,田有亮看这家人动静越来越大,把牛车赶得更快了,生怕这家人临时变卦。
文哥儿冷冷地看了他奶一眼:“你骂我可以,但是不许骂乔哥儿。”然后文哥儿又看向他爹和娘:“爹,娘,我不给人做小。我要回家。”
文哥儿从小就是个乖孩子,说话从来都是小小声的,他爹娘第一次见他这么冷漠的表情。
李老大和李秀娘还没说话,就被田有亮抢道:“哎呀,马上都到了。来都来了,看完再走嘛!”
田有亮说着,车越赶越快。
文哥儿大声叫:“我要回家!”
李老太气得要死,也不顾牛车颠簸,就要站起身扑过去打人。
李老大连忙拦住自己娘亲,这会儿也不管娘亲会不会生气了,喊道:“娘,娘,我们回去吧。文哥儿不愿意呀。”
李老太脸都扭曲了,尖叫道:“我管他愿不愿意,这个亲他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二十两银子,他一个不能生养的哥儿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哥儿一直知道他奶不喜欢他,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说他,也让他心里极为难受。他和乔哥儿以前能玩到一起,就是因为他们俩很像,老是被村里人说以后生不出儿子,赔钱货。
牛车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文哥儿看到扭成一团的爹和奶奶,和一旁紧紧护着他的娘亲,满脑子都是逃,快逃,逃开这让人窒息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