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离,三年之期,我愿试试。”
“桑桑。”陌离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心中那块空了的地方此刻鼓鼓胀胀,他期望的可不是三年,是长长久久,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若不是院外传来脚步声,桑以兮一点也不怀疑陌离会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陌离。”桑以兮在他耳边轻唤道。
“不用理睬。”陌离闷闷开口。
桑以兮嘴角微勾,没想到陌离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她突然玩心大起,在陌离的脸侧轻啄了一口,“乖。”
陌离怎么也没料到桑以兮如此大胆的举动,心尖好似羽毛轻拂一阵酥麻,脸侧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敲门声让他敛了神色,可那手还是不愿放开,“何人?”
“世子,府门外有人找桑姑娘,说是在您这里。”
桑以兮开口道:“带去前厅吧,我和世子一会过去。”
“是我的师兄和师弟,前不久发现他们尚在人世,也算是我的亲人。”
陌离并未多问,牵着她一路往前厅走去,引得王府的下人纷纷侧目,桑以兮心想着反正要下聘了,随他吧。
那二人见到陌离,首先以家人的立场仔细打量了一番,自然是怎么苛刻怎么打分,除去瘦了些,似乎没啥可挑剔的,想来母亲过世,食不下咽也正常。而且这颜值即便放在前世,那也是可以去争一争古武隐族美男榜榜首的位置,他俩莫名有些嫉妒。
“在下,嵇堃泽,谯笪诺,拜见世子。”
陌离在接受了他二人的眼神洗礼后,明白这是来自亲人的关心,神色软了几分。
“既是桑桑的亲人,日后便不必客气。”
桑以兮没见着谯笪诺的弟妹们,便问了一句,原来谯笪诺将他们安置在客栈里。
“坊间传闻世子患了眼疾,果然是另有隐情啊!”谯笪诺这活泼自来熟的性子,估计压抑了十几年,见到桑以兮后便肆无忌惮地恢复了原样。
陌离早已熟悉了桑以兮身边人的与众不同,对这个师兄还是师弟的性子倒也不觉着什么。
“我患眼疾时桑桑救了我,若不是继续装病,可能与桑桑定亲还得费一番心力。”
“桑桑看上的人,就是我们兄弟罩着的人,日后若有人反对你们的亲事,我们兄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桑以兮见着逐渐脱离轨道的谯笪诺,轻咳了几声。而陌离却是觉得这两人有放狠话的实力,毕竟通过桑以兮他对古武派有着深刻的了解。
“桑桑,都是一家人,无碍的。”陌离眼底温情似水。
“桑桑的眼光果然很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走的时候派人去客栈知会一声,我带弟妹在城里逛逛。”
两人走得潇洒,陌离又牵着桑以兮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无疑又接受了一遍下人的注目礼,一时间整个王府都知道了,镇北王老怀欣慰,让那几个赶紧把聘礼准备好,再将王妃薨逝和陌离定亲的消息一并传到京城。
桑以兮觉得今日这左手估计会和陌离的右手粘一起了。
“陌离,我饿了。”桑以兮其实是想让陌离再吃些,本就不染荤腥,又吃得少,伤心伤神,身子会扛不住。
桑以兮软糯又带着一丝撒娇的声音让陌离不自觉心头一软,温声道:“我让人送点吃食来。”
他对路边垂首的下人嘱咐了几句,那人一路小跑去了灶间,未来世子妃的吃食可得好好准备。镇北王府的下人们无一人愿意离开王府,老钱和镇北王商议,不如全部送到昌安,在那边购置个宅子,小姐和少爷也得有人照顾,镇北王欣然应允。
虽满院素缟,陌离觉得心中不似前几日那样冰冷荒芜了,因为有她在,手蓦地握得更紧了些,桑以兮想着等会换只手握一握。
饭食是管家亲自带人送来的,其实他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未来世子妃,是否真如老钱和冯婶说得那样。这一见,管家心服口服,甚至还觉得老钱武将出身,忒没有文采,那一句美如天仙实在是清汤寡水不足以形容未来世子妃的绝色。
管家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眼角湿润,若不是王妃骤然离世,王府第三代小孙孙估计都快了,这又得耽搁许久。
桑以兮哪知道管家平静的外表下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她客气地道谢。
管家忙不迭地说道:“世子妃折煞老奴了,老奴回头随着少爷小姐一起昌安,还要劳烦世子妃多多照顾。”
这声世子妃让桑以兮眉梢一挑,管家似是反应过来,“哎呀,您瞧老奴这张嘴,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还望世子妃多担待。”
这解释跟没解释有什么分别,真够实诚的,陌离突然开口道:“张伯,让你家老二回头去军中报到吧,我亲自带。”
管家激动地连连道谢,他正想去王爷那走走后门,世子居然知道了,还要亲自教导,这让他怎么不激动。
桑以兮不解地看着陌离,千万不要如她想得那样。
待管家躬身退下后,陌离在桑以兮的眼神逼视下,极不自在地吐出三个字,“我爱听。”
好吧,真就是这么幼稚的理由。
“桑桑,我若是不做这个世子,岂不是听不见旁人这般叫你了。”
“一个称呼而已。”
“我想给你挣,你喜欢听哪样的?”
桑以兮就这样深深地看着陌离,这个情境下似乎脱嘴说一句“只要你挣的我都喜欢”最合时宜,只不过桑以兮明白陌离想做什么。
她未出声,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将上面做出记号的地方指给陌离看。
“我之所以今日才收到消息赶到正阳,是因为前阵子我不在郡守府,我的师弟嵇堃泽擅寻矿,这些就是这段时日我们在昌安境内寻到的,红色是铁矿,黄色是金矿,灰色是银矿,棕色是铜矿,还有些宝石矿藏。”
陌离注视着这张地图许久,缓缓开口道:“桑桑果然懂我,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的师弟在这北地多转转。”
“我其实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那条路。这些天我想了许多,要替母妃报仇,我可以悄悄将那人解决掉,但那样太便宜他了。我想拿下西戎,将那人通敌叛国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他受凌迟之刑以卸心头之愤,可一旦如此,镇北王府必更遭皇帝忌惮,加之我们在北地将要做的一切,恐有刀兵相见的那日,所以我不得不思虑周全。”
“陌离,你可信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与众不同?”桑以兮突然岔开话题。
陌离一时没太明白,眼神有些疑惑。
“比如我的师弟他擅寻矿,我的师兄他通兽语。”
“通兽语?难道他可以……”陌离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你所想。”
陌离对刚刚见面就放狠话的谯笪诺又有了新的认知,果然实力让人猖狂。若是桑桑的师兄师弟皆有神通之处,那是不是桑桑也有?
他想到昌安那一夜之间被开垦的千亩荒地,从北夷偷回的几千匹战马,甚至战场上出现的阿乌娘娘,他一直觉得他和桑桑的相遇太过巧合,后来他仔细回忆了诸多细节,那封所谓阿乌娘娘的信就是最大的破绽,而偏偏被桑桑引了火,她这般聪慧有分寸之人,又怎会做出那等冒失之事。若桑桑就是阿乌娘娘,那草原上以及西边军营出现的金银粮草,就是她的神通所致吧,而她确实也能够在自己重伤的时候带着自己瞬移到昌安。自己的眼睛也是桑桑医治的,怪不得那夜她看到祛疤膏的刹那神色有些奇怪,因为药膏就是出自她手。
她这是倾尽家财在养着镇北军,却不想被别人知晓,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桑桑已然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这样的桑桑让他如何不爱入骨髓。
“桑桑,谢谢你!”陌离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
“猜到啦?”桑以兮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曾经我有多感谢阿乌娘娘,现在就有多感谢我的桑桑。”
“其实那个名字是我随意取的,不过是当时在西边军营看到了一只乌鸦。”桑以兮粲然一笑。
陌离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他问道:“桑桑你是如何做到的?”
“想知道的话就乖乖将那粥和点心吃了。”
“一起吃。”
好吧,终于可以松开手了。
镇北王府的点心没有想象中的精致,味道也不够惊艳,想来镇北王府平日里也是很节俭的。
吃着吃着,陌离的脸显而易见的红了,他抬起头盯着桑以兮,纠结了片刻还是问道:“桑桑,我当时重伤是你救治的吧?”
“对啊!”既然知道,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桑桑,是你给我上的药,我的衣裳也是你换的?”他不仅全身都被涂了药膏,而且可是从里到外全部换了新衣裳啊,陌离越想心就止不住怦怦直跳。
“嗯。”桑以兮瞬间明白,这八成要上演以身相许的桥段了。
她微微凑近陌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摸也摸了,看也看了,我会负责到底的。”
陌离的脸嘭地烧了起来,他的桑桑怎能如此虎,不过心里却好欢喜,他的桑桑逃不掉了,他要赖一辈子。
“桑桑,一言既出。”
“八匹马都拉不回。”
陌离放下碗,将身旁的桑以兮圈入怀中,这段时日他过得太压抑了,故而桑以兮有意逗了逗他,见他心情轻松了不少,也放下心来。
于陌离而言,只有桑以兮能让他丢盔卸甲,他的脆弱和温情也只有她能感受到。
“陌离,之所以让你知晓我的秘密,是想告诉你,你不用一个人扛着,还有我,你所想即我所愿。”
“好。”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吗?其实借阿乌娘娘的名头给军营的那些钱粮,也算是我从峮崎山太祖的皇陵中带出来的,是他老人家留给后辈以解大齐百年之困局的,而乌池老祖宗说我就是那个破局之人。”
桑以兮随手放出十几个箱子,小院瞬间就堆满了。
“你看到了?这便是我的神通。”桑以兮手轻轻一挥,箱子全部被打开。
陌离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金银财宝惊住了,这便是战场上突然出现那么多钱粮的原因,只要桑桑在哪里,这些东西随时可以变出来。
桑以兮再次挥手将东西收回空间,“你可以理解为我有一间别人看不见的库房,大到超乎你的想象,而且可以随身携带。”
“那战场上的马儿为何有那样的异状?”既然桑桑和他袒露心声,他便一次问个明白,事实上他也困惑好久了。
桑以兮也没打算瞒他,毕竟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伸出左手,暗暗催动异能,陌离只见许多绿色藤蔓从她腕间游出,远处那个花盆渐渐被包裹住,拉到近前,而那些藤蔓又迅速消失不见。
“我生而具有木灵之气,那些马儿只不过被我刺了穴而已,后来偷的马儿是受木灵之气引导,而你的眼睛也是因为我用木灵之气清除了毒素。其实,我在想若我早一点过来,你的母妃或许我可以救。”
陌离一时还无法理解桑以兮口中的木灵之气,然而这种神通惊得他久久回不过神,他的桑桑莫不是神仙转世?
听到她话中隐隐的愧疚之意,陌离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桑桑,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北夷战场了,更别论那些幸存的士兵和百姓。母妃的事情太过突然,你无需自责。”
“只是你的神通太过匪夷所思,日后使用需万分谨慎才好。”
桑以兮点点头,继续问道:“陌离,府里的事是不是了了?”
“嗯,待他们收拾好便出发。”
“对了,刚刚张伯说要去昌安,何意啊?”不会举家下聘吧?
“我想将景珩和安宁带去昌安,交于你教导,这边的人都跟着过去。”
“我这是要提前担起长嫂的职责了吗?”桑以兮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陌离眼角染上淡淡的笑意,“父王还说将整个镇北王府的产业交于你打理,我拒了,若不是景珩要挑起大梁,我也舍不得你辛劳。”
“拒得好,否则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下聘礼了?”
“放心,若你不愿我绝不勉强。”陌离的眼神充满宠溺。
“看在你觉悟如此高的份上,今晚带你去靖阳关萧将军那走一趟,我担心日久生变。”
“好,我一会儿去找父王,有些事得和他说说了。”陌离眸色沉了下来。
“入夜出发,我去客栈知会一声。”
桑以兮起身便要离开,可右手却被紧紧握住,她眼角斜睨着,示意陌离松手。
陌离却起了身,复又将她揽回怀中,“桑桑,怎么办?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一月未见我已思你入骨。”
原来你是这样的陌离,桑以兮使出杀手锏,又在他的侧脸上轻啄了一口,陌离果然如触电般松开手,她露出得逞的笑容,趁机跳出院子,只留陌离捂着脸,感受那处的灼热,一直烫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