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溥打听到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小勇叔”。
成国公府,会客厅,柳溥满脸堆笑,腰几乎就弯到了快九十度了。
只见他双手恭敬的地上了一个盒子,嘴里轻声道“小勇叔,您看看,这是侄子给您寻摸的好东西,听说您是有这方面的眼力的,您给掌掌眼?”
朱勇却没有接柳溥递过来的盒子,而是把着柳溥的双臂猛地用力,将其身体扶正。
随后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从小玩到大,今天你这可不像以前的样子。”
柳溥闻言小心的将盒子放在几案上,然后才道“小勇叔,你是知道的,先父不幸,安南大败,又战没于安南,侄儿家已经是家道中落了。
如今陛下有意用勋贵,侄儿怎能不动心?若是再这样不温不火下去,怕就不是家道中落这么简单了。”
成国公闻言道“你我两家也是经常走动的,年幼的时候我也是常去你家玩的,甚至婶子拿手的饭菜是什么我比你都清楚。如今你竟给我来这套?
是,你我差着辈分呢,可是你我之间啥时候论过辈分了?
小时候你揍我揍的少了?如今竟要生分到这种地步?”
说着朱勇指着几案上的盒子继续道“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盒子里的东西费了不少的功夫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东西拿回去,赶紧换了,好好孝敬婶子,你的事儿,我这给你包了,但是得先说好,到时候英国公可是还会考核一番的,要是你自己不争气,可别存了怨望。”
柳溥立刻笑道“呦,怎么会呢?还是小勇叔你啊。侄儿在这谢过您了。”
说着就把几案上的盒子飞速的收进了自己的袖袋中,然后就要拱手离开。
成国公顿时笑骂道“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还跟小时候一样,行了我现在就去英国公府上给你说项说项,跟着我一起走。”
说罢带着柳溥就朝着英国公府走去,路上还不时的听到柳溥的声音“张叔那人太严肃了,你行行好别带我成不?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小我就怕他。”
“不成,这是你家的事情,你是家主,你不出面让我出头?真当还是小时候你闯祸我替你顶罪的时候了?走吧你……”
安远侯柳升,柳溥之父,最后一任安南行营总管,挂总兵衔。
安南战败,十几万大军溃如潮水,柳升仍力战不退,带领亲军稳定后军保证了十余万大军不被衔尾追杀,可他自己却战死阵中。
安远侯府失去了中流砥柱,也就不可避免的败落了。
而且因为其战死在宣德年间,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宣德皇帝自然是想要打回去的,但是呢,扒拉扒拉内帑,又查了查户部。
宣德皇帝咬着牙准了“安南复封”。
这一肚子的气自然就没地方撒了。
对于安远侯的处理也就开始扑朔迷离了。
因为如果按照太宗时期的办法来说,自然是削爵为民,全家发配。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淇国公邱福,面对蒙古大军的时候,轻兵冒进,最后使得中军几千人的精锐全军覆没,他自己仅带着十几个亲兵逃了回来。
最后削爵为民,全家发配琼州岛,也就是现在的海南岛。
就这太宗都不解气,还加了一句“永不得还”。
到了柳升这里,却有了一点点的不同,首先这场大败不是柳升的锅,其次柳升身为主将以身犯险,带领后军死死挡住了安南军队。
最后用自己的战死换来了十几万军队的回归。
可以说是这场大败中唯一的亮点。
所以这就使得柳升的身后事一直迁延不定。
而且,宣德皇帝本人其实是亲近勋臣的,他们当中很多人跟宣德皇帝都有着极好的交情的,而理智和情感焦灼之下,宣德皇帝一直没有对柳升的后事作出决定。
直到正统元年,太皇太后为了稳定军心,也为了平衡朝政,这才在官方上肯定了柳升战死的价值。
而柳升是为数不多的,支持仁宗皇帝的勋臣。可以说对仁宗皇帝而言,柳升的确是有大功劳的。
可太皇太后也用追封还了这个情分了,毕竟当年邱福的下场,大家还是记忆犹新的。
柳升身为主将却丧师十余万,最后还能追赠融国公,这已经是太皇太后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可是柳溥不甘心啊,父亲的荣光他也想要,而且更想证明自己,能够光大门楣。
所以就求到了从小玩到大的成国公头上了。
而成国公身为实际上的勋贵集团代理人,如何能不理会?
于是就带着柳溥一起去寻英国公了,毕竟能在内阁说上话的勋贵也就是英国公张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