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于谦就皱眉问道“学生有些不明白,这是太皇太后安排的?”
杨士奇对这个科名靠后的学生,其实挺满意的,正直,清廉,关键是爱民,更不迂腐,是个真正的能吏。
不过对于于谦入京之事,杨士奇并没有急着办,毕竟河南大旱之事总要有个收尾的。而且杨士奇深知地方情弊,可不想因为前后交接之事产生什么害民之事。
可没想到的事,皇帝竟然在早朝之后竟然单独留下杨士奇后,专门询问于谦何时入京。
身为辅政大臣,杨士奇深知,自从前一段日子的事情之后,皇帝就不再多言政事,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次问的还是于谦,如此一来杨士奇才明白,不是太皇太后定要他入京,而是于谦不知怎么的就简在帝心了。
所以杨士奇对于这个学生的态度自然就变了,如今他也老了,眼看着即将致仕,自然要为后路着想的。
他也有心多找几个年轻一辈,省得朝堂之上青黄不接,这是为公,另一个原因就是为私了,长子已经成了纨绔子弟,在家乡几乎是无恶不作,几成一害。小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全没有自己的灵气。当然就需要师兄们提携一番了。
而选人的标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与皇帝的关系如何。像是他们就跟仁宗皇帝犹如家人,这才能获得仁宗皇帝全力的支持,才有了仁宣之治。
所以圣眷二字最为重要,虽不知道于谦如何入了皇帝之眼,但是既然被皇帝看重,那么他在杨士奇这里的分量自然就有所不同了。如今用一个小小典故略微试探,于谦干练清廉,城府亦有,还能通权变,比起李时勉来的忠直有余,权变不足来,到是一个极好的人选,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单看忠直就行的。
随后杨士奇就将秋日里发生的事情跟于谦讲了,然后问到“你觉得皇上之心,如何?”
于谦略微思索道“陛下天资聪颖,有太祖太宗清静大漠之心,亦知北虏不可骤灭,实乃朝廷之福。只可惜天下卫所,早已不是太祖太宗时期的卫所了,大军若是不动还好,一旦有所动作,怕也要重蹈淇国公之覆辙。”
杨士奇道“这也是太皇太后让你担任讲官的原因。天子不知天下情弊,以为如今仍是太祖太宗之时,却不知,卫所败坏早已到了不可挽回之地步。”说着苦笑这自问自答“你可知如今天下我大明在逃卫所军户又有几何?一百二十万有余!”
于谦听了也是惊讶“竟然有一半了?”
大明兵威最盛之时带甲三百万,可如今竟然有一百余万成了逃卒。旋即再一深思,如此说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恐难指望了,一旦有警,怕是几乎无兵可用。
想到这里于谦后背就是一阵发凉,立刻对杨士奇道“老师,您受先帝所托,辅佐幼主,这事难道就不该管管吗?”
杨士奇苦笑“管?如何管?长城修不修?北京城建不建?这些都是窟窿,我清查空额倒也罢了,可若是下了死手,张辅可会愿意?会不会跟我拼命?慈宁宫呢?会不会允许我这样做?”
卫所制度之中,大明勋贵可是占据着这个体质制最高利益获得者,若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会发生什么事?张辅难道不知道吗?可是知道了又如何?难道张辅还能安稳的坐镇京师吗?不够就是个摆设罢了。
当然,他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做的他过,所以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还有就是军队自古以来就是非常敏感的,若是下手下的狠了,皇宫会怎么想?太皇太后又会怎么想?杨士奇接着道:如今陛下还小自然是雄心壮志,可是有些话我却不能说的。天下太平四个字我还是能够努力粉饰一下还有京军仍有战力,京师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