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忠后,朱祁镇向着王振问道“大伴,你说这位国公世子说的对不对?”
王振回道“皇爷,少国公所言是极有道理的,不过奴婢久在宫中,有些事儿却是他所不知道的,少国公所言,其实与当初的事情还是有些出入的。”
朱祁镇闻言道“说说吧。”
王振道“其实郑公公在海上也是一度勒令支援英国公的,但是郑公公是宫里人,纵然英国公在安南也是无法指挥得。”
朱祁镇点头“如此说来,朝廷对安南和南洋之事,相互影响,但是朝廷却从未当做一回事来处理。”
“陛下英明,而且奴婢在宫中也曾听闻过一件旧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镇点头道“有什么不能讲的?说吧。”
“宫中曾有传言,当年太宗皇帝问罪安南胡氏父子,伪胡氏手撕诏书,言\"今有大逆之事,何止于我?\",太宗闻言大怒,必诛之而后快。”
朱祁镇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对待朝鲜和安南上,太宗皇帝是两个态度了,除了地理上的“怀璧其罪”以外,这句话才是真正的痛点啊,要知道当时这事发生在永乐二年,三年的时候,而建文之事才过去几年?太宗皇帝为了粉饰靖难,连建文这个年号都不承认的,直接给改成了洪武三十五年,其实洪武只有三十一年。而胡氏所说的大逆事是什么不用明讲朱祁镇也知道。这完全是哪里疼往哪里戳啊,真真是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
朱祁镇笑了笑,有些时候想一想太皇太后诚不欺我啊,凡是能够站在君前的都是欺君高手,或者说不是欺君高手别想有机会站在君前的。
张忠如此,王振怕也如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朱祁镇明了太皇太后的想法,也能猜到王振的一些想法了。
王振想要让朱祁镇成为太宗那样的皇帝,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成为一代雄主,这里面未尝没有他的一点私心,太监的权力怎么来的?不就是借助皇权,如果皇帝休养生息,与民休息,这对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太监们,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皇帝若是垂拱而治,安分守己,那么太监就是一群宫中扫撒而已,真以为大家舍了二两肉,为的是在宫中扫撒?
当然了外朝朝臣也未必是什么好人,所以一时之政一时之用。
大明开国七十余年,经历过靖难,北伐,南征,可而今九边依旧烽火不断。与民休息自然有利于士大夫,有利于百姓。这就是太皇太后眼光远在诸辈之上的原因。
这世间道理有时候也确实没必要真假分开,只要能为之所用真真假假的,未必不能拿来用用。
朱祁镇对着王振吩咐道“大伴,去信给南京的王公公,让他把南洋之事写个条陈,不要经过内阁,直入乾清宫。还有张忠之言也告诉他,让他给个意见。”
王振点头“是”
朱祁镇又接着问道“广西可有内官?”
王振答“原来是有的,但是仁宗爷罢一切不急之务,就给撤了,除了合浦还有采买的内官,其他的还没恢复。”
朱祁镇皱眉问道“那么我记得英国公将不少交趾幼童去势送入宫中,其中可有用的上的?”
王振答“有,阮安阮公公,精通营造之事,最近督造北京城。”
朱祁镇道“让他来见我”
王振躬身应是,立刻去吩咐叫人,一个侍卫飞奔而去。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阮安小跑着进了乾清宫,见了朱祁镇立刻扑倒于地,高声请安“奴婢拜见万岁爷。”
“起来吧,听说你精通营造,如今正在负责北京城?”
阮安看起来有些黑,听了朱祁镇的话,也不敢起身,而是跪趴着回道“回万岁爷,王公公谬赞了,奴婢家中世代营造,故此奴婢被太宗爷简拔,委以重任,不胜感激,故不敢有一丝懈怠。”
王振在旁边捧道“阮公公谦虚,这北京城可就是阮公公一手规划,宫城,百官府邸,内外城垣,三大殿都是阮公公手书。即便工部也不能更改一丝。”
闻言朱祁镇心中一动,原来这还是京城的总设计师啊,本来朱祁镇就是想要布置一个安南籍的太监用用,布下一个暗子。可如今这位北京城的总设计师,如何能用之为暗子?
要知道北京城明清两朝几乎没有大改,直到后来北京大改造的时候,近六百年时光荏苒,北京城依然耸立。这也是梁思成先生心心念念想要保住的古北京城。
朱祁镇问道“北京城的营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