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挚在酒馆里喝着酒,一边盘算着自己的钱还够用多少时日。
他以前从来没担心过钱的问题,他的任务几乎每次都能顺利完成,而且他也不笨,总是挑报酬高,有好处的任务,所以存着的款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从来没有精打细算过。
幸好他有个贪图便利的习惯,每次获得报酬后都会汇入离他最近的钱庄,这样一来,各家不同字号的钱庄里就都有他的钱款了。由于他汇钱的钱庄过于分散,有些连姐姐都不知道。
最近他跑了几个钱庄,把自己名下的钱都统计了一遍,短时间内还不愁吃穿,可时日久了终不是回事。
他一会儿展颜一会儿皱眉的,表情很是丰富,从来没为钱伤过脑筋的云挚第一次考虑这么琐碎的事情,整个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十分投入。
他没注意到隔壁桌有位年龄相仿的公子哥一直在看他,被他的一喜一悲彻底逗乐了。那人拿着个酒壶坐了过来:“你是外地来的吧?交个朋友!”
他的官话说得极好,完全听不出来是哪里人。
云挚正纳闷着和他这个残废交朋友有什么好处,那人就开口攀谈了起来:“你叫了好几壶酒,却一点也没有醉,可见惯于喝酒。而惯于喝酒的人不仅要有喝酒场景,还要有足够的钱财,可见你此前并无生计之忧。但现在你的衣服已经蒙尘,也没顾得上换洗,大概是有什么近忧烦扰了你。所以——你是个落魄的贵公子。”
他不算都说对,但也大方向没错。
云挚接过了他倒的酒,算是接纳了他与自己同坐:“那……你这位没有落魄的贵公子,又为什么要找我聊天呢?”
对方的打扮和他相似,但比他更精致,更严谨。那个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劝起了酒来:“你尝尝我这边的,这才是本地的特色佳酿,你买的那个四处都有,但我手里的桃花酿却是临城特产。”
桃花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名酒,很多地方都有。云挚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却被清新的桃花香猛然浸透心底,油然而生一抹喜悦感。
“我说得没错吧?和别处的不一样。”
现在云挚的心情更好了,在陌生地界原本就心绪漂浮,缺少仰仗和依附,能认识个人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请问阁下贵姓?是何方人士啊?”
“我姓田,是本地人,父亲是个行商,家境还算殷实。之前随父亲走南闯北,外出了多年,最近才刚回来。”
原来只是个行商之子,即便家境再富裕,也做不得什么大事。
“那阁下走南闯北,已经不缺见闻了,怎么还对我这个异乡人有兴趣呢?”
“正因为见过了各色异事,我才更能分辨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
“所以我属于有趣的人?”
“对,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我帮你付酒钱,你可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
“这点酒钱还买不了我的故事。”
“那就先买一部分。下回再请,你再讲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