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的手还是时轻时重地落在他身上,拙劣的手法令他手上的力度不规则地施加在他的腰腹之间,谈不上多舒服,但却令他心安。
云澜不禁浮上一抹微笑,更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按摩。他才不管乾影天灯的存在是否正确!他只知道正是因为天灯的认定才将他和云渡如此牢固地栓在一起。
云渡在差不多同时期入山的学徒中只和两个人交好,一个是云澜,另一个是云慧,很多时候云渡对云慧还会更关照些。云澜曾一度担心云渡想与云慧组成搭档,但现在印迹很淡的云慧是不可能再和云渡并行了,就算更早结印又怎么样?云渡的搭档永远都是自己!
云澜发自内心地不希望有什么重大变故来破坏现在的生活。
“云渡,如果乾影天灯的风波背后,有个很严重的事件的话,你还希望把那个事件翻出来吗?”
“当然要翻出来。”
“为什么?”
“因为只有知道真相,才能判断如何处理。”
“可是不处理本身也是一种处理方法。我觉得还是不找出来比较好,这样谁也不会受到伤害。已经结印的就让他们维持自己的认可,还没结印的也不用再承担压力。”
“你看到的是不找出来谁都不会受伤害,可我看到的是大家已经受到了伤害。师兄们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都在暗中较着劲。而学徒们也会陷入不安,以后的晋升更说不准了。由谁来评判?评判的基准是什么?人为的评判是否一定公正……就算乾影天灯是不该存在的,也需要找出来后再毁掉,下落不明只会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那万一真相挖出来后造成更大的祸患呢?”
“这我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想要找到答案。”
这像是云渡会有的态度,但云澜至今不理解的是,这通常也该是云佑师兄会有的态度,云佑师兄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遮遮掩掩,试图隐瞒什么的人。所以,云佑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原本也是害怕继续追查的,就怕翻出什么对云佑师兄不利的情况。但云渡给了他某种提示,无论最后怎么处理,总要在把握全局状况后才能做出判断。像现在这样连局势都不明朗,并不利于做出任何决断。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总是云渡说服他,自己并无法动摇云渡。
云澜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益,便停下不说话了。云渡停了手,将药瓶重新盖好后说:“逃避真相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大家都在寻找中体验着伤害与被伤害。有很多事我也还在疑惑,但我不会停止寻找答案,只希望你能陪我一起。”
云澜想自己当然会陪他一起,现在他们是固定搭档了,如无特殊意外永不会拆散。如果云渡想要事情最终有个结果,那他就奉陪到底。
云澜也下定了决心说:“云渡,大师兄这边守口如瓶,我们也没能跟上云佑师兄,要不还是换个方向吧。”
“去哪里?”
“去找凤凰印的两位师叔。”
苍容和苍赦原本是同乡,他们是有父母家人的,但后来在一场马匪的劫掠中,整个村子被屠了。他们俩是被各自的父母藏了起来才幸免于难。
当乾影派前掌门路过这个尸横遍地的村子时,只找出来这两个活口,于是就把他们一起带上了山。他们便是苍字辈最后的两名弟子,记在了前掌门的师父名下。
现在云渡和云澜来到的,就是这个曾遭屠戮的村子,尸体当然已经没有了,可破败却无处不在。整个村子空无一人,但凡木制的物件都已经发黑腐朽,金属器件都蒙上了密集的锈斑,有些都看不出原来的形制了。好几间房子的门都卡住了打不开,要不就是敞开着关不上。他们选了一间貌似祠堂的体面屋子,勉强在里面过夜。